頂點小說 > 異相都市 >第一十一章,柬寨埔是什麼
    妃沒有反駁,只是看着他。

    那雙眼睛就好像是一潭古井,就好像是一面鏡子一樣,照着一個張牙舞爪的醜陋的人影。

    張靈均是非常善於運用語言的,但是在妃這裏,他的能力總是失靈。

    無論他怎麼挖空心思的編織語言玩弄邏輯。

    她說完後就那麼看着你,要說胡攪蠻纏,但偏偏說的話又能夠非常的指向核心。

    看着那雙平靜但又莫名覺得銳利的眼睛,張靈均有時會不由得想到黑澤明的自傳——蛤蟆的油的描述。

    在深山裏,有一種特別的蛤蟆,它和同類相比,不僅外表更醜,而且還多長了幾條腿,但偏偏不自知,直到人們將之抓住,將其放在鏡前或玻璃箱內,蛤蟆一看到自己丑陋不堪的外表,不禁嚇出一身油。

    在那鏡子一般的眼睛中,強詞詭辯不過是一隻冒出油的蛤蟆。

    張靈均無奈擡起手,“好吧,之前我們確實是有些激動了,在不知不覺偏離了軌道。”

    隨着就此達成共識。

    接着檢查錄音便不得不以更加審視的態度。

    也不知是因爲發現了不諧,還是音頻錄製後的失真,亦或者是源於正常人對於自己聲音的陌生感。

    剛剛纔經歷過的的事情在張靈均聽來,卻是愈發的有着一種說不出的割裂感,好像是隔着舞臺,隔着顯示屏,看着熟悉的人,陌生而又熟悉的人在那裏演着一出奇怪話劇。

    自己好像成了提着線的木偶,以拙劣的動作表情等待着喝彩。

    繼而又不由得發散思維,思考着這一小小的方寸之地是舞臺的中心,還是說只是被揭開的一角,還是浩瀚時光中的一幕剪影。

    整個世界的紅塵百態,姻緣際會是否都是這般。

    只不過是一個大的舞臺。

    誰又是觀衆?

    “這裏又不對…”

    胡思亂想的心思隨着妃又一次的揪出問題而落地。

    “怎麼了?”

    妃沒有說什麼而是將剛剛的那一段錄音再放了一遍。

    錄音中這會兒正說到鞋子的來歷與設計那裏。

    “這雙鞋背後的這些故事,這些設計語言,你都是從哪裏瞭解的?

    “我都不知道這些,我們也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事情。

    “還有最重要的,你說的這故事中的那個柬寨埔…那是什麼地方?”

    “這…”

    張靈均下意識的思索着,但是腦袋空空,鞋子的背景?設計?柬寨埔?搜刮着記憶,卻是一無所獲。

    他一臉茫然無措的搖着頭,“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剛聽說這個詞,剛知道這還是個地方。”

    妃道:“那當時爲什麼要說它…”

    張靈均慌忙的解釋:“可能…可能是當時嘴瓢了,對…可能是這樣,那會兒不是情緒受到了影響,情緒不正常,可能就是因爲這個原因,爲了解釋開始胡說八道了,應該就是這樣…”

    妃冷靜的繼續問道:“要是這樣爲什麼那個白人老警察也是理所當然的認爲這個詞,以及這個詞所代表的地方存在,你是嘴瓢了,他難道是腦子瓢了?

    “黑人警察還因此被你們嘲笑了一番,並認爲這是課本上應該出現的小學生應該知道的問題,難道說這是爲了故意捉弄黑人警察?

    “另外,雖然你只是簡單的提了幾句,但卻並非只是說了幾句無意義的音節詞語,而是一個有着完善背景的,承載着很多複雜信息的概念。

    “隱約能夠窺見,這個詞語所代表的概念有着一套極爲完善的,能夠證明存在的邏輯。

    “在你的描述中,這個‘柬寨埔’有着自己的位置,南越旁邊,海邊。

    “有着屬於自己的與自身位置相符合的傳統的風俗文化。

    “因爲海邊所以有着出海打漁的傳統,又因爲海洋危險,所以以風鈴寄託思念祝福,風鈴也代表着有風。

    “有着與周圍鄰居周圍地區人民的軍事上的互動以及文化上的交流,以及此所影響遺留下來的痕跡。

    “從這個鞋子的設計以及其主要面向的客戶的精神需求,以及其所帶來的經濟價值可以看出。

    “情緒只會影響你知道的,嘴瓢不可能嘴瓢出這麼多複雜東西,而且那時候你是在進行解釋。

    “解釋就是爲了讓人相信。

    “解釋的時候要是胡說八道,胡編亂造,可是會對解釋的效果大打折扣,要是被發現是在胡說,被戳破了,哪怕是一點也會起到反效果,讓人對解釋的東西產生不信任。

    “按邏輯來說你是不應該這樣的。”

    “我…”

    張靈均張着嘴,卻說不出什麼話來,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知道當初是怎麼想的,怎麼那時候會莫名其妙的說出那麼莫名其妙的話?

    那柬寨埔到底是什麼?

    到底是什麼地方?

    張靈均用力的想着,可什麼東西都沒有,腦子裏一片空白,沒有絲毫相關的概念,好像那本來就不存在。

    他拍着額頭,嘗試着嘗試着不去想,去找,將錄音中所提到的那些相關的信息的相關記憶拼在一起,然後將一切多餘的記憶排除,好像剝洋蔥一樣將多餘的東西剝開,最終什麼都沒有隻剩下了一處空洞,一塊缺失。

    原本正常的和諧的精神忽然變得不和諧了起來,或者本來就是這樣。

    下一刻那一股莫名的頭痛再次出現,有着莫名的東西在腦海孕育,跳動着,空洞之中擠出了不可名狀的怪物,糾纏着腦漿,榨取着記憶。

    大腦好像裂開了,被塞進了攪拌機裏面,痛苦比以往任何一次任何時刻都要更爲劇烈。

    張靈均雙手抱着頭跪在地上,臉上額頭的青筋爆起,汗水入眼可見的涌出,赤紅的眼睛滿是瘋狂。

    “我想不到啊…”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啊?”

    妃連忙蹲下,以專業的手法小心的安撫着他的身體,“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靜心,靜心…

    “不要管這個問題,不管那是什麼地方,不要去想,什麼都不要去想,也許那隻就是你因爲頭痛因爲感知記憶出現了偏差,錯亂,將什麼文藝作品中的地方拿出來了,拿到了現實,白人老警察是爲了配合你,爲了捉弄黑人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