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我們的祕密基地 >第二十八章 國王、祭祀與戰士
    燕景行做了個夢。

    他夢見自己被鏈鋸沿着人體的中軸線被切成了兩半——從後方,即後脊線與脖頸的交界處爲起點,齒輪般鋒利的鋸片一點點往下,切開薄薄的皮膚、脂肪和纖維狀的肌肉,鮮血四濺,切入肉中的鋸片逐漸觸碰到白色的骨骼,留下淺淺的劃痕。

    靈巧的鑷狀裝置深入骨骼間的縫隙,就像沿着拉環撬開一盒罐頭那樣容易,裏面鮮活跳動的臟腑全都裸露出來。

    就這樣,鏈鋸從頭到脊椎,把他整個人從後面切成了兩半,身體乾脆利落地敞開,就像被切成瓣的水果……

    很可怕的夢。

    更可怕的是,無論畫面和聲音都很真實,血腥得不像話,小孩子看了要做噩夢的那種。

    但燕景行的心態卻還算穩定。

    他一開始的時候確實被嚇了一跳,但很快就注意到自己是在以一種第三人稱的視角在看。

    在沒有別的東西分散注意力的情況下,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眼前這個背對着自己的倒黴蛋被切開,而看久了,便也就習慣了。

    如果真能身臨其境地感受到痛苦,他早就該慘叫起來,在地上打滾了。

    但面前的人卻不一樣,雖然從肌肉的顫抖和滴落下來的汗水等種種生理反應來看,他明顯還是活着的;可面對此等酷刑,這傢伙卻一點兒掙扎的意思都沒有,腦袋低垂,就像已經失去了抵抗的力氣,又或者——

    是睡着了?催眠了?失去意識了?

    “等、等等……”

    燕景行突然覺得這人的背影有點眼熟,情緒一下子有了起伏。

    看上去,是個年輕人。

    ——這個人……該不會是自己?

    燕景行越看越覺得好像真的是他,難免感到慌亂,他不知道是恐懼產生的錯覺驅使他這樣認爲,還是自己真的是那個受害者。

    沒有人會整天欣賞自己的後背,所以燕景行認不出來,拿不準主意。

    如果這個正在被解剖的人是自己,那他現在的視角又是什麼情況,難不成是靈魂出竅?

    在“受害者”的後背被切開之後,這場血淋淋的手術並未就此停止,而是以更殘忍的方式繼續下去:

    白色的、瘦長的裝置,如同剝離了皮肉的骨骼之手,從旁邊出現,就這樣一點點伸入體腔,緊緊攥住了那個人的一整根脊柱骨,然後——

    輕鬆地抽離出去。

    失去支撐的人體像放光了氣的充氣人那樣軟綿綿地攤下,但很快,一根全新的脊柱骨被塞了回去,將人重新支撐起來。

    骨骼的每一寸上都散發着金屬般的冷灰色光澤,更像是用在某種機械造物上的。

    在鏈鋸、鑷子、骨手等數個裝置的靈巧配合下,一場更換人的脊柱骨的改造手術,在不到數分鐘內完成。

    “這……這就好了嗎……”

    燕景行瞪大眼睛,看着脊柱骨被塞回去後,本來被切割、敞開的人體肌肉和皮膚開始自動彌合,巨大的傷口迅速縮小,到最後只剩下一道血色的縫合線。

    “所以,這人果然不是我吧?我可沒有這種本事……”

    正當他這樣想的時候,一種奇特又龐大的吸引力從“頭頂”的方向傳來。

    這種感覺很熟悉。燕景行想起來,之前他傳送結束後即將從豬籠草裝置裏醒來的時候,就有相同的感覺。

    燕景行的意識身不由己地捲入到漩渦中,最後在溫暖的海水包裹中浮上水面,這個過程彷彿嬰兒從母親的子宮中出來……

    *

    少年睜開眼睛,猛地坐起身。

    封閉的骨盆裝置自動敞開,外界的光線輕飄飄地落在他的眼球表面。

    清醒過來後,他能感覺到渾身都是淋漓的汗水,衣服都被浸溼了。

    燕景行環顧四周,逐漸回想起進入裝置前的記憶。

    夢中那個人……真的是我嗎?

    燕景行遲疑着,將手伸向後背,試探地摸了摸脊背處。

    “嘶……!”

    沒有強烈的痛覺。但指尖觸碰到的微微凸起,那很明顯是傷痕的觸感。

    收回來的手指捻動了一下之後再張開,能看到淺淺的血印,這說明背後的傷口剛癒合沒多久。

    他的臉色變了。

    那個盤旋在腦海上的猜測變成了現實——

    燕景行猛地回頭,看向背後的“椅子”。

    原來這是個做手術的裝置?

    但是,爲什麼?爲什麼要替換人的脊椎骨?這有什麼意義?

    “砰!”

    沒等他仔細思考,伴隨着一聲悶響,又一個骨盆裝置慢慢敞開。

    有着一頭長長卷發的小姑娘用手牢牢覆蓋住自己的左眼,發出喫力的喘息,從椅子上滑了下來。

    燕景行連忙跑過去,扶住她的肩膀。

    “春藻,春藻!你沒事吧?”

    他焦急地喊道。

    “沒……事……”

    季春藻晃動了一下腦袋,靠在他的懷中,小聲回答道:

    “就是一邊……一邊的眼睛有點疼……感覺睜不開……”

    燕景行抓着少女纖弱的肩膀,看着她一手捂住眼睛的奇怪姿勢,心臟緊緊揪起。

    該不會,她和自己一樣……

    “砰!”

    又是一聲悶響。

    第三個人從打開的骨盆裝置裏出現。

    謝玉芝扶着自己的膝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她用力捂着自己的右眼,胸膛激烈地起伏着,剩下一隻眼睛的視線來回巡視,最後落在燕景行的身上。

    *

    剛纔在裝置裏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被植入脊柱,還以爲那是個血淋淋的夢,但現在看來,這恐怕是實實在在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場手術。

    燕景行忍不住又伸手去撫摸自己的後背上微微凸起的血痕。

    他倒是沒覺得自己的身體有出啥狀況,沒有疼痛、沒有不適,但正因爲一切正常,反而更令他感到不安。

    燕景行望向自己的兩位同伴。

    季春藻捂着自己的左眼,謝玉芝捂着自己的右眼,這倆姑娘並肩安靜地坐在一起,還擺出了相同的pose,看着就像是一對姐妹在人面前整蠱搞怪。

    她們也沒事……安心的情緒暫時沖淡了他此刻內心的緊張。

    “我先說說我在這臺裝置裏面遇到的事情吧。”

    燕景行先講完一遍自己的經歷後,又向她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