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1988:重回人間混幾年 >第四十四章 喬遷之夜
    升官、分房、娶老婆,乃是當下國企員工人生中最重要的三件事,因此今天晚上的新建家屬區特別熱鬧。

    有燒火盆請竈王的,

    有噴符水定門神的,

    有香火拱門的,

    有澆蠟燭排牆的,

    有門口派紅包請百家福的……

    總之,諾大的家屬區裏煙霧繚繞,鞭炮不斷,過道上堆積着厚厚一層紅色碎紙,要不是倉促之間還沒來得及準備,估計龍燈都能給你舞起來。

    當然,作爲土生土長的齊魯人,綜合辦公室的菜鳥們肯定不懂這些充滿了西南神祕色彩的定宅儀式,但這並不妨礙他們以年輕人的形式來慶祝自己人生中這一重要的時刻。

    ………………

    “親愛滴,小妹妹,請你不要不要哭泣~”

    “你滴家,在哪裏,我會送你送你回去~!”

    西區4排7號院裏,四張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摺疊矮桌上擺放着十多盆各色菜餚,中間還貼心地用幾塊紅磚墊着炭盆。

    一臺二十四寸彩電直接被搬到了那個不足十平的小院子裏,亂七八糟的電線旁,赫然擺着一臺時下堪稱奢飾品的錄像機和兩臺小音箱。

    往日裏跟個悶葫蘆沒什麼兩樣的蘇宇正和幾個人湊在一起,撕心裂肺地拿着話筒高歌,唱的曲目自然是紅極一時的《路燈下的小姑娘》。

    與計劃中的不太一樣,原本是隻打算宴請部門裏面的同事,結果下午搗鼓着搗鼓着,服務大隊的張林和另外兩個跟蘇宇老四等人玩得好的小夥伴就加入了進來,使得本就狹小的房間越發變得擁擠無比。

    不過好在大家都是年輕人,沒那麼多講究,最後乾脆直接把用餐地點搬到了小院子裏,地上鋪上兩層撿來的紙板後,就這麼在大冷天的席地而坐。

    既然是大冬天的在外面用餐,那自然少不了喝酒取暖,於是不到一小時,地上就亂七八糟地橫着十幾個瓶子,大家喝的二麻二麻之下,越發肆無忌憚,氣氛反而更加熱烈起來。

    “喂,老四,楊默幹啥去了,咋還沒來……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那貨是不是不打算給面子?”

    悶騷無比的保書賢同志二兩酒下肚之後,詩興大發,腸胃裏醞釀幾句詩歌就要噴薄而出時,忽然有人拍在了他肩膀上,將他好不容易捕捉到的靈感驅散的一乾二淨。

    衆所周知,對於詩人來說,詩興大發的情況下被打斷靈感堪稱生死大仇,要是換成是別人,保書賢早就惡狠狠地撲上去,用那副渾身沒有二兩肉的精幹軀身跟對方來個不死不休了,

    但瞅了瞅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隻大手,老四同志嘴皮子哆嗦了幾下,終究還是沒能發飆——大手的主人叫蔡兆豐,一個體格至少比自己壯兩圈的孥貨。

    “這我哪知道楊默幹啥去了?有本事你自己問張主任去啊,是張主任把他拉走的……再說了,人家做東的蘇宇都沒急呢,你急個啥?”保書賢翻了個白眼,趁着酒意不輕不重地頂了他一下。

    作爲職場八卦小能手,四眼同志自然知道這貨是一個視楊默爲潛在情敵的傻叉。

    大哥,人家楊默要是對塗麗麗有意思,早就手到擒來了,輪得到你在那圍着小姑娘整天轉圈?

    還情敵?

    你丫的配麼!

    聽到這貨把張主任搬出來,職場鬥爭經驗幾乎爲零的蔡兆豐頓時有些進退失據,當下哈哈了兩聲:“這不瞅着都快八點半了麼,這天寒地凍的,要是他再不來,就得散場了……我們這些男生倒是無所謂,那些女孩子可沒那麼皮實抗凍!”

    這年頭的北方一到冬天晚上,基本都是五點半開飯,過了八點以後基本都在屋裏貓着,因此就聚餐而言,八點半的確是個很晚的時間了——再加上天寒地凍的,即便有炭盆烤着,但老是在院子裏帶着也不是回事。

    見到這貨又在塗麗麗面前展現憐香惜玉的那一套,保書賢撇了撇嘴,正想懟他兩句,張林的聲音忽然傳來。

    “咦?楊默今天原來是要來的?今早上我看他跟張主任一起,在我們何科長的辦公室裏聊了半天,然後又急匆匆地趕向地質大隊,我還以爲他今天沒時間過來了呢。”

    張林坐回紙板,把手湊到炭盆旁邊向了向火,然後有些奇怪地看着衆人,彷彿是在奇怪都是同一個部門的,這些人怎麼會不知道楊默幹嘛去了。

    跟張主任一起在何科長的辦公室聊了半天?

    好歹也是在鑽探公司混了大半年,衆人最起碼的嗅覺是有的,頓時面面相覷起來。

    要知道,與負責科室日常工作的二把手不一樣,他們這種小卒平日裏是很少能在工作上直接接觸科長這種一把手的——即便是有,往往也只是在交接文件時那一瞬間得到對方鼻子裏的一聲“嗯”罷了。

    想想看,連那些尋常科室的一把手都是如此難接觸到,更何況服務大隊這種油水豐厚到難以言述的要害部門?

    君不見服務大隊的院子裏,隨時都在拍着長隊,全都是其它單位等着打一聲照面的負責人?

    能在何科長的辦公室裏待上半天已經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中間還是跟張主任一起待着的……這就更加耐人尋味了!

    “那個……張林,楊默和張主任都跟何科長聊的啥?”在蔡兆豐有些嫉妒的目光中,塗麗麗開口問道。

    張林奇怪地瞅了這姑娘一眼:“這我哪知道?誰有那個膽子有事沒事閒去科長辦公室周邊轉轉啊!”

    看見這姑娘略有些失望的表情,以及衆人那幾乎豎起來的耳朵,張林扭頭瞅了瞅蘇宇,發現他也放下了話筒,在後面聚精會神地聽着,想了想後,補了句:“雖然不知道楊默和張主任跟我們何科長說了什麼……不過楊默他們走後,何科長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了大半天,連那些過來拜早年的人都不肯見,出來後臉色也不太好看。”

    說着,張林的表情也有些古怪起來:“不過奇怪的是……下午的時候,何科長忽然把我叫進辦公室。”

    一些人敏銳地察覺到了異常,保老四直接開口問道:“何科長把你叫進去說啥了?”

    張林撓了撓頭:“何科長問我,是不是跟楊默走的很近?”

    衆人的表情頓時奇怪起來,塗麗麗追問道:“那你怎麼說的?”

    張林聳了聳肩:“還能怎麼說,如實交代唄……我說楊默那貨平日裏老是不見蹤影,十次聚會里能到個兩三次就不錯了……與這貨相比,我跟蘇宇老四你們反而更熟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