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兩世爲人,楊默依然覺得自己不是很理解女人。
就比如現在,
他很難理解看上去高高在上,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穆大小姐爲什麼會拉下身段,跟某隻土狗一起磨麥子;
也很難理解,虎裏虎氣,向來見不得同性姑娘們娘裏娘氣的呂瑩瑩同志爲什麼竟然可以跟穆麗雅大小姐有說有笑地玩到一塊。
……………………
“站住!~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見到楊默進來,某位土狗同志順手操起刨麥子的鐵勺,威風凜凜的叉腰一指。
見到這貨又來這一套,楊默瞅了瞅一旁的穆大小姐,很有些無語地攏了攏手:“在下江湖末名一散人,聽聞呂大俠在此,特來拜會。”
小小地滿足了一下這貨的大俠夢之後,楊默舉步就要朝屋裏走去——他現在肚子有點疼,得趕緊抽點衛生紙上廁所去。
孰料這丫頭犯了人來瘋,見到楊默移步,立馬跳出來攔住了去路:“且慢~!汝從哪裏來?”
這是……過山門?
看見這貨挽的那個劍指,以及眼睛裏那興奮的光芒,楊默頓時一頭黑線,撇了撇一旁滿臉好奇的穆大小姐,一種強烈的羞恥感涌了上來。
大姐,就算是戲癮犯了,麻煩也要注意一下場合行不行……沒瞅見有外人在麼!
見到楊默不說話,土狗同志再次大喝一聲:“汝從哪裏來?”
發現這貨眼中的威脅之意,想起那雙小鐵拳的威風,楊默無奈,只得垂頭耷腦地拱了拱手:“來自東方。”
見這混球總算上了道,呂瑩瑩大喜:“有何爲證!?”
楊默甕聲甕氣地應道:“有詩爲證。”
呂瑩瑩威風凜凜地劃拉了一下手中的鐵勺:“詩來!”
楊默臉皮子哆嗦了幾下,聲音喪喪的:“日月齊出東邊明,百萬軍兵護我行;滿堂皆是真君子,忠肝義膽爲公卿!”
土狗同志大喜,兩隻小手在羽絨服上噼裏啪啦地拍了幾下子,然後豪氣萬千地一伸手:“請!”
楊默很自覺地往前只邁了一步。
果不其然,一步剛剛邁下,這貨勺子又是一攔:“汝憑何而來!?”
楊默眨巴眨巴眼睛:“十八般武藝件件精!”
呂瑩瑩:“有何爲證!?”
楊默一副死魚樣:“有詩爲證。”
呂瑩瑩:“拿詩來!”
楊默苦着臉:“鋼刀鎖鏈慣精通,槍法可能效子龍,棍似攜英無兩樣,單鞭勝過尉遲恭。”
見到這混球把這麼有氣勢的一段切口唸的跟和尚背經一樣,呂瑩瑩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然後身子讓開:“請!”
楊默聞言,如獲重釋般地提腿就向屋裏跑去。
呂瑩瑩見他這幅表情,頓時不樂意了,將鐵勺一欄:“且慢~來時幾條路!?”
楊默臉色一黑:“喂喂喂,土狗呂,你夠了啊……以前說好的只對一段切口就成……丫的要是把所有切口都對完,還讓人進不進屋了……我可給你說,我現在可憋着肚子呢,要是耽誤了我上廁所,拉在院子裏,還得是你幫忙打掃!”
一分鐘後,
看着楊默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得意洋洋地拽着衛生紙衝出鐵門揚長而去,一旁靜靜看着的穆麗雅忽然噗嗤一笑:“你們倆可真有意思……我倒是第一次見着有人把日子過得像唱大戲似的……楊默平時也這麼由着和你胡鬧?”
呂瑩瑩一邊和麪,一邊得意地說道:“這不挺正常麼……俺們農村不比你們城裏,平日裏不搗鼓這些東東,怎麼打發日子……我跟你說,要是放以前上學那會,楊屎蛋這貨要是對不出來完整切口,我連午飯都不拿給他……你不知道,這貨可饞了,盡會偷喫,他媽從來都是讓我幫他保管午餐的……”
碎碎念念了好一會,這貨才反應過來:“誒?過日子……喂喂喂,這可不興胡說,我倆就是發小,現在沒住處住他這而已……這小子本來就長得一副沒人要的樣子,要是讓別人誤會了去,豈不是要一輩子打光棍?到時候可不得把我恨死!”
穆麗雅看着這姑娘那大大咧咧的樣子,很有些狐疑。
楊默那傢伙雖然是出了名的疲懶,平日裏也是經常跟保書賢等人嘻嘻哈哈,但她很明顯的感受到,那個男人對於周邊的人總是帶着一種若有若無的提防,就連開玩笑也表現的極爲剋制……這是一種類似於本能的邊界感。
說實話,像今天這種近乎沒心沒肺的瞎胡鬧,她在楊默身上還是第一看到,楊默對於這虎丫頭表現出來的那種由內而外的,完全毫無防備的感覺,甚至讓感到有些陌生。
發小……麼?
穆大小姐有些困惑地品味了一下這兩個字,對於從小到大就沒有幾個朋友的她而言,這個詞同樣陌生的緊。
想了想之後,她還是認可了土狗同志的說法……畢竟在她印象裏,就算是夫妻,也多有彼此的小心思,能像這樣毫無戒備地相處的,大概也只有這種所謂的發小了吧?
………………
大半個小時後。
洗過了手的楊默接過一張剛剛烙好的大餅,就着蘸了醬的大蔥狠狠咬了一口後,鄙視地瞪了土狗同志一眼:“太軟了,沒起煳邊……差評!”
土狗同志大怒:“你丫的也不看看你們這破地方用的是什麼火……那麼一丟丟點天然氣,用的還是那種又薄又輕的小鐵鍋……你丫的又喜歡喫剛剛熟的那種餅,我烙得出煳邊來麼!?”
楊默嗤笑一聲:“手藝退步了就退步了,哪來的那麼多借口……對了,你倆今天咋一起了?”
呂瑩瑩還在那憤憤不平:“什麼叫手藝退步?有本事你給我把村裏的大鐵鍋搬過來,我讓你見識見識……今天去打水的時候,剛好碰到穆麗雅了,見她提不動,就順手幫了一下,我看她屋裏也沒啥鍋啊竈的,於是乾脆邀請她來咱們這喫烙餅了唄!”
或許是地質的原因,鑽探公司這一片的地下水水質極硬,要經過脫氟和一系列處理後才能飲用,但由於這套設備目前只有縣城裏纔有,因此鑽探職工的飲水全都是專車去縣裏面拉回來,當天定點發放——因此,每天一到下午四點半,在各處總會看到拍着長隊,提着塑料水桶拿着水票,挨個挨個在水車面前接脫氟水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