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1988:重回人間混幾年 >第127章 借你一顆善心,還你一場富貴(1)
    銀根緊縮,消費降溫,工廠開工不足,鄉鎮企業大面積倒閉,失業人員增加,資金流通不暢;

    但對應的是,全國物價總水平上漲速度並沒有降下來,

    上半年的全國物價總水平上漲了17.8%,這是一個非常誇張的數字。

    然而並這沒有完,

    下半年開始,物價總水平進一步高歌凱進,按照歷史的軌跡,到了年底,這個數字甚至會高達40%!

    即便沒有任何經濟學基礎的人,也知道這個數字是多麼的觸目驚心……除了當初從常凱申那裏接手天下的那會,國內就從來沒有過這麼誇張的物價上漲幅度!

    總之,

    1989年的經濟,一片蕭條……

    ………………

    德州,百貨大樓。

    這個成立剛滿6年的地標建築,忽然就沒有了往日的喧囂與繁榮,樓底下原本每天都會密密麻麻停靠着的自行車,現在也稀疏了許多。

    “同志,要擦鞋不?父輩手藝,皮鞋、旅遊鞋都能擦,5分錢一次!”

    “同志,有要修的鞋不?皮鞋、高跟鞋、旅遊鞋、布鞋全都能補,高跟鞋1塊,皮鞋5毛,其餘鞋子統一兩毛!”

    不遠處,那個此時尚未填平的大魚塘旁,年過五十的宋老蔫正坐在小板凳上,眼巴巴地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然後賣力吆喝着。

    今天的太陽很毒,旁邊那棵細細的柳樹根本遮不住多少太陽,但滿頭是汗的宋老蔫依然把唯一勉強可以容人的樹蔭處留了出來,把自己暴露在烈日下。

    現在的活計一天比一天難攬,出來扛着個箱子擦鞋的人也一天比一天多,把這個小樹蔭留出來,難說就能讓客人相中了不是?

    至於自己……

    嗨,都從民國活到現在了,啥苦日子沒熬過,不就晚上回去撕層皮麼,多大點事!

    連續吆喝了一個多小時,眼見着沒有一個生意上門,嗓子有些沙啞的宋老蔫沮喪地從那個破舊,但保養的很好的木箱子裏拿出一個漆面斑駁的軍用水壺,小小地抿了一口……今天才賺了四毛五分錢,可不能喝多,要是喝多了尿急上廁所,萬一錯過了想要擦鞋的客人,那就虧大了。

    擰上水壺後,宋老蔫看了看木箱裏那半個早上省下來的那半個冷饅頭,有些意動地滾了滾喉嚨,但想了想,還是沒有伸手,而是將褲腰帶緊了緊,被蛇咬了似的趕緊將木箱合上……現在才下午兩點過,這可是自個的晚飯,要是喫的早了,躺牀上餓的睡不着,那就遭老罪了。

    想到那個陰仄凌亂的小棚戶,宋老蔫嘆了口氣。

    真不知道爲什麼這麼多人喜歡往城裏跑,城裏的物價多貴啊!要是在村裏,一個饅頭敢賣5分錢,是要被活活罵死的!

    不,不是5分錢……就在昨天,已經漲價到8分錢了,而且這還是賣的最便宜的,有些地方已經漲到1毛了。

    一個饅頭敢賣到1毛?

    天殺的,城裏的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不自覺捏了捏縫在褲角里那個滿是硬幣的塑料袋,宋老蔫忽然有些同情起街上這些穿的乾乾淨淨的城裏人來。

    現在啥東西都在蹭蹭地往上漲,但聽說大夥的工錢還沒怎麼漲,不但沒漲,好多單位還發不出工錢來,甚至還有些個體戶主動申請關門停業。

    哎……

    大夥現在都難啊!

    用袖子仔細擦了擦空着的小馬紮,讓它看起來更乾淨一點後,宋老蔫猶豫了起來。

    要不要把擦鞋的價格重新調回3分錢一次?

    自從上個星期調到5分錢之後,擦鞋人的就越來越少了。

    可是,現在街上擦鞋的人都是這個價啊,而且你把價格調回去,是會惹大麻煩的!

    而且實話實說,3分錢擦一次鞋,現在真的養活不了自己。

    鞋油雖然便宜,給人擦上三次的成本合下來也纔不到一分錢,然而自己在城裏的喫喝拉撒卻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再加上自己的身體不太好,每個月的藥錢又是一大筆。

    哎……

    要是赤腳醫生還沒取消就好了,自個村裏的衛生所裏的醫生雖然水平有限,但隔壁村的赤腳醫生卻還是非常不錯的,關鍵是藥便宜啊,有些時候甚至不收錢……要是赤腳醫生還沒取消,自己何必非要跑這城裏受罪,找隔壁村的赤腳醫生看病不好麼?

    現在好了,身上的病就這麼不好不壞地拖着,日子卻過的一天比一天拮据。

    下個月的房租沒着落還好說,可是再過幾天就該重新買藥了。

    重新捏了捏褲角那個裝着硬幣的塑料袋,又揉了揉自己始終有些發悶的胸膛,宋老蔫再次嘆了口氣。他昨天晚上又數了一遍,攏共7塊四毛九分錢……離藥錢還差一塊三毛七分。

    看眼下的生意,大概買藥的事情還得往後推幾天了,只是希望到時候別在大街上暈倒。

    自己賤命一條,沒就沒了,但如果可能,終歸還是不想像條野狗似的倒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最起碼,給自己個機會,換上一套全新的衣服,然後找幾塊乾乾淨淨的柳木板躺進去不是?

    宋老蔫看着大街上那一套套來來往往的乾淨衣服,又低頭瞅了瞅自己身上那條滿是汗漬的破舊工褲,有些自嘲似地笑了笑,一種莫名的衝動忽然從心裏涌起。

    要不……

    乾脆回去?

    想起那一畝半隱約有些記憶模糊的旱田,

    想起老房子裏那把在第四條腿上綁了麻繩,做起來總是咯吱咯吱作響的竹凳,

    想起竈房角落裏那把缺了一個口的鋤頭,

    想起那方泥濘已經被洗的乾乾淨淨的鐵犁,

    宋老蔫的心思一下子就飄到遠方。

    那頭臨走前被賣掉的老牛,不知道還在不在。

    如果再見到自己,

    應該……不會恨自己吧?

    就這麼怔怔地想着,不知不覺,宋老蔫已經淚流滿面……

    回去!

    咱回家!

    抹掉老臉上的淚痕,宋老蔫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地開始拾掇起攤上的東西。

    在城裏艱難漂泊了三年的他,歸鄉的心情從來沒有如此急迫……

    ………………

    正當宋老蔫收拾好東西,挎着木箱子,然後用一種釋然而放鬆的姿態,大口大口地嚼着那半個冷饅頭時……

    “哎~哎~老蔫!老蔫!等等我!等等我!”

    一個很有些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