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程娥哭得好幾次都要暈厥過去,但程家衆人卻沒有一個爲她說話的,最終也是真的暈了過去,躺在輪椅上被推着離開。
程嬌與程姝站在大門口看着梁家的馬車離開。
等馬車徹底消失在視野之中,程姝露出了大仇得報的笑容:“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程娥這一次,定然生不如死。”
程娥臨死前一直放不下的,就是她那兩個孩子,她能撐到今日,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爲這兩個孩子的將來沒安排好。
她本以爲還有程家這個可靠的孃家在,還有疼愛她的父親在,便是她走了,多多少少還有些安慰。
可如今這事情一出,她成了母親與舅父苟且所生的野種,孃家已經不是她的孃家,昔日有多疼愛她的父親如今就有多恨她,根本就不可能再照拂她的兩個孩子。
生母楊小娘也出了事,日後也幫不到她什麼了。
而她又因爲給梁平遠下絕嗣藥的事情被捅了出來,梁家人對她恨之入骨,對於她留下來的兩個孩子態度也是又恨又惱。
雖然這兩個孩子可能是梁平遠唯二的孩子,梁家不會傷及他們的性命,但定然沒什麼好日子過。
程娥又恨又怕,至死怕是都合不上眼。
程嬌想起了夢中的種種,也重重地呼出一口氣,那些籠罩在她頭頂的陰霾彷彿都慢慢地散去了。
害她的人,都有了報應。
不過......
“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程嬌輕喃着這一句話,忽然看向程姝,“我也希望你能記住這句話。”
程姝聞言面上的笑容一僵,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
程嬌擡頭看上天空,今日的天氣很好,這會兒太陽有微微偏斜,陽光明堂堂地灑落在天地間,彷彿是世間的一切污穢不堪都無所遁形,都在這陽光之下化爲灰燼。
程嬌伸手接住了一片陽光,慢慢道:“人生在世,防人之心不可無,害人之心不可有,若是做了壞事,指不定有一日便會被人揭穿,到時候可就下場淒涼了。”
“楊小娘二十年前,甚至在昨日之前也一直都覺得自己聰明得很,能騙過父親,可到了今日,她所擁有的一切,皆宛若雪山一般崩塌。”
程姝臉色又是一白。
程嬌感受着手心的溫暖,眨了眨眼:“陽光真好啊,能走光明正道,堂堂正正的,就別去走那小道歧路了吧......”
程嬌說罷這些,便轉身往府裏走去,程姝想叫住她,張了張嘴,卻怎麼都開不了口,只能看着她轉身離開。
程姝站在原地久久,陽光落在她身上,彷彿將她整個人都包裹起來。
她心想,陽光確實真好啊,也是真的很暖和啊。
她如今站在陽光下,是侯府尊貴的嫡女,再也不是上一世被孫家關在地窖之中瘋瘋癲癲的那個人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養了半年了,昔日粗糙的手也變得白皙細嫩了不少,只是骨節比一般貴女要大上一些,並非什麼纖纖細手。
若是可以,就、就...就好好做人吧......
回到四閒苑的時候,鈴鐺給程嬌解開發髻,忍不住問她:“娘子,你說三娘子會聽您的嗎?”
“我不知。”程嬌搖頭。
她只是希望程姝不要再用什麼手段去害人了,上一輩子夠慘了,這一輩子過得好一些吧,免得壞事做多了,將來翻車遭了報應。
當然,若是程姝敢再對她下手,她也不會再講什麼情面就是了。
她對程姝的愧疚在上一回被她設局陷害的時候已經消耗得一點都不剩了。
“不過有楊小娘和程娥的前車之鑑在,她應該會稍微聽一些的。”看到楊小娘和程娥的下場,就算是她有害人之心,也該掂量一下後果。
“也是。”鈴鐺稍稍放心,“希望她別來找娘子麻煩了。”
“她敢來,我亦不懼。”程嬌嘴角微抿,她纔不怕她,想和她過招,不怕死的就放馬過來吧。
“是是是,她敢來,咱們也不怕她......”
幾人正說着話呢,程讓便來了,他在羅漢椅的一邊坐下,似乎心情有些不太好。
程嬌給他添了茶:“你這是愁什麼呀,這麼一副表情?”
“也沒愁什麼。”程讓正了正神色,似乎想維持一下‘兄長’的尊嚴,“我只是在想,爲何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雖然程讓確實也不大喜歡楊小娘程娥她們的,只是發生這樣的事情,除了心裏憋屈惱怒,找不到一點幸災樂禍的感覺。
“大概是因爲父親蠢唄。”若不是臨安侯太蠢了,怎麼會被楊小娘這樣欺騙,想到這裏,程嬌也冷笑,“他有今日也是他罪有應得。”
昔日臨安侯與蕭氏已經定下親事,他喜歡上了楊小娘便鬧着悔婚另娶,不遵婚盟,不守諾言,甚至連程家蕭家的顏面都不顧了。
蕭氏變成這樣,有一部分的原因或許是她本性如此,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被臨安侯給刺激的,想將臨安侯從楊小娘手裏搶過來都成了她的執念了。
想到這裏,她眯了眯眼,盯着程讓:“程小讓我告訴你,你要定親,便認準了再定下,可不能學他半途反悔像悔婚另娶,你要是敢這麼幹,我腿都給你打斷了你信不信?”
想到程讓會變成臨安侯這樣,程嬌渾身都透着一股拒絕。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程讓伸手扒了一下自己的頭,“我像是這樣的人嗎?我在你心中,難道就會成爲那樣的人?”
“那可不一定。”程嬌輕哼,“戀愛腦都可以祖傳的,你變得又蠢又渣也不是不可能的。”
程讓:“......”
真的是謝謝你看得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