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嬌喫得很開心。
謝琅送她好多首飾她開心,祖母讓人爲她準備長壽麪她也開心。
用完了夕食,衆人又陪程老夫人喝茶聊天。
程老夫人拍了拍自己的腿道“看來是年紀大了,這才半天下來,就累得身子骨都不是自己的似的。”
程嬌哄她道“祖母哪裏是年紀大了,還年輕呢,六娘若是與祖母一同逛街,旁人估計還以爲您是我母親呢。”
這話一出,程老夫人立刻就樂了“你啊,一張嘴就愛說討人喜歡的話。”
程老夫人看向程嬌的目光是極爲柔和的,自己養在跟前的女郎,感情自然是不同的,而且還是那麼會哄她高興的小孫女。
她這輩子也是好運纔有了這麼一個孫女,就是兒子兒媳都不惜福,如今父女、母女走到這步田地。
想到程嬌今日給臨安侯與蕭氏送的禮,那兩人還不知何意就收了,程老夫人垂下眼簾,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她之前也抱着有朝一日臨安侯與蕭氏回過神來,知曉自己對不住這個女兒,到時候好生對她,和解這多年來的父女、母女恩怨。
如今看來,她心中怕是沒有了這些念想,不會再回頭了,就算是這一對父母后悔,卻也來不及了。
程老夫人心中嘆氣,招手讓程嬌到自己身邊來坐下,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如今已經及笄,等你幾位姐姐出嫁之後,你也要出嫁了,不管如何,臨安侯府永遠是你的家。”
程嬌頓了頓,點頭“祖母放心吧,臨安侯府永遠是我的家。”
她投生到這個家,受這個家庇佑安穩長大,這個家自然永遠都是她的家,這一點是不會變的,就像是臨安侯與蕭氏仍舊是她的父母,她該盡的責任她不推辭。
一家人在福安堂坐到天黑才散去,程嬌累了一日,回了四閒苑早早就睡了。
這一夜夢境安穩美好。
她像是躺在了一條微微搖晃的小船裏,小船搖啊搖,水面的漣漪蕩啊蕩,天上無月,星河璀璨,那一顆顆星辰似乎也隨着搖晃的小船輕輕地搖晃了起來。
程嬌安睡在美夢之中,當時心頭忽然涌現一句曾讀過的詩詞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一覺醒來,天色已經大亮,又是新的一天。
昨天太累了,程嬌還有些緩不過來,便懶懶地呆在四閒苑躺着,喝茶,看話本子,逗旺財。
昨日人多,程嬌提前一日就將旺財送到了永平侯府,今兒早上鈴鐺纔去把它接回來。
兩日沒有見到鏟屎的,這小東西有了小脾氣,傲嬌着不理人,需要哄哄好多次才能好的那種。
程嬌笑着將它逮過來,將它從頭到尾擼了好幾遍,擼得它從掙扎到沒有脾氣,最後再給它兩塊肉乾就將它哄好了。
哼!
她有的是辦法治它!
這一日程嬌就在四閒苑之中躺過去了,等到了第二天午時,程讓突然從國子監回來找她,還帶來了一個消息。
“什麼?”程嬌手一抖,險些摔了茶盞,“誰不行了?”
“程娥。”程讓臉色有些蒼白,縱然程娥做過那些歹毒的事情,可他到底喊了她十幾年的大姐,得知她要死了,還是隱隱有些難受的。
“姐夫讓人來找了我,說她已經不行了,不是今日便是明日,讓我們心裏有數,阿姐她真的要死了嗎?”
程嬌對上程讓投過來的目光,頓了片刻,然後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程讓臉色更蒼白了一些“她還這麼年輕呢”
程嬌只能勸他道“人各有命,或許便是她作孽太深,纔有如此命運,你也無需太介懷了。”
程嬌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只是也沒多傷心,若不是她與謝琅定了親,程娥算計的對象就是她了。
她那夢中早亡的命運,也全數是程娥算計的。
“也是”程讓呼吸了一口氣,勉強接受這個說法,“看來還是要多做善事,才能活得更長久。”
“是的。”程嬌點頭表示贊同,她也是‘日行一善’,才收穫了這麼一個未婚夫的,所以行好事是沒錯的。
“不過你也要記得‘防人之心不可無’‘窮則獨善其身’這兩句話,不可沒有防人之心,也不可自己沒有也要過度行善。”
程讓茫然地點頭。
到了下午,程娥那邊過來又有人來了,說程娥這一次真的不行了,想見親人最後一面。
程老夫人手中的佛珠都掉在了地上。
“她她當真是”
程娥的侍女叩頭回道“回老夫人的話,薛大夫都說娘子不是今日便是明日了,是真的撐不住了,娘子還說她疼的太難受了,讓薛大夫給她開一份藥,讓她走得安穩一些。”
“只是娘子掛念程家人,想臨走之前再見諸位一面,老夫人,當年的種種,娘子她是一概不知情啊,她也是真心將侯爺當成父親,將老夫人您當成祖母的。”
“如今已然是今生最後一面,老夫人您當真還是不願去見她嗎?”
“老夫人,求求您了,求您圓了娘子最後的請求吧”見程老夫人不回答,那侍女便不停地磕頭,磕得額頭都紅了。
程老夫人坐在位置上良久,然後接過了吳傅姆送過來的佛珠,嘆了口氣道“罷了,便去見一見吧。”
到底是喊了她二十年祖母的孩子,若是那邊不來人,她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來人了,也告知了此事,若她不去見,這樁事怕是她餘生都放不下。
故而不管程娥是真心想見他們,還是臨終前都想着算計什麼,她都得去見一見,就算不圖別的,也圖一個心安。
於是程老夫人吩咐道“去將家裏的幾位女郎請來吧,也一起去看看,還有派人去告知侯爺一聲。”
侍女聞言終於鬆了一口氣,千恩萬謝“多謝老夫人!多謝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