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聘春嬌 >第326章 她有她的路,我有我的路
    程嬌道:“對了,叔母方纔來找了我,說讓我明日去拜祭她,可是問了你了?”

    “問了。”程姝點頭,“我便是從她那裏得來的消息。”

    程娥去世的消息,程老夫人並未讓人告知各院的主子,只是私底下有人在傳罷了,程姝不如程嬌消息靈通,故而是不知道的。

    “那你去不去?”程嬌問她。

    “去什麼去?自然是不去的。”程姝冷笑,“我若是去了,我怕是將她的棺材板都砸了,才能泄這心頭之恨。”

    “倒是咱們這位叔母,當真是好心腸,還同我說什麼往事塵歸塵土歸土,一切恩怨隨風散去,讓我勿要與死人計較。”

    “她本性如此。”程嬌想起蘭氏就覺得腦瓜子疼,“要說什麼壞心腸似乎也沒有,但她只認死理,自己覺得對的纔是對的,旁人的道理都是錯的。”

    “做事也不顧頭不顧尾,瞧見有什麼自己覺得不對的,她就開始斥責這個教訓那個了,整個她好像是正義判官似的。”

    程嬌私底下聽程妍吐槽過這位,簡直是目瞪口呆,她以爲當日送中秋禮,蘭氏斥責謝琅是‘苟苟營營’之輩已經算是很過分了,但她聽程妍說,這樣的例子多了去了,甚至還有小娘子被她罵得哭了。

    這一次她那位叔父讓蘭氏帶着孩子回長安,爲了孩子的親事是一件事,還有一樁事,就是蘭氏險些鬧出了人命,有個小娘子被她斥責之後想不開,投湖了。

    幸好被救得及時,這才保住了性命。

    程元仲平了這事,讓蘭氏帶着孩子回長安城說親。

    “你若是不想被她訓,便離她遠一些。”

    “世間上竟然有這樣的人?”程姝都驚了。

    程嬌呷了一口茶水:“世間之大,無奇不有。”

    蘭氏年輕時候,也是個冷清美麗的女子,在長安城裏,也是頗有才名,據說程元仲對她還是一見鍾情,互相傾慕兩情相悅。

    後來程家求娶,二人成親,成就一段美滿姻緣,如今長安城裏的人提起這樁親事,還得稱一句‘佳話’。

    可如今程元仲與蘭氏夫妻之間冷淡至極,幾乎都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

    因爲什麼呢?

    蘭氏是才女,最喜愛的便是一些風花雪月的雅事,便是成親了,也並不管家裏的事情,平日裏仍舊與諸位友人友善賞景,撫琴吟詩,好生快活。

    蘭氏流連才女堆裏,日日快活似神仙。

    而程元仲則是不同,他想要一個妻子,一個能幫他料理內宅又能相守一世的妻子,然而成親之後,蘭氏內宅不管,還時常不歸宿,讓他獨守空房。

    於是這夫妻之間就有了分歧,蘭氏走了一招爛棋,將自己身邊的侍女納給了程元仲做妾,讓這妾室伺候程元仲,又管理內宅,而她也終於從這些‘俗事’之中脫身,繼續她的逍遙自在。

    那個妾室便是程嫺的生母於小娘,後來,程元仲也漸漸地看重在意於小娘,倒是兩人過得如同夫妻一般,到了那個時候,蘭氏的處境就很尷尬了。

    可正是因爲尷尬,她的驕傲也不會承認自己是錯的,繼續在這條路上往前走,也越走越是偏執。

    傍晚,程嬌拿了青梅酒來上永平侯府找紀青蓮喝酒,夕陽偏斜,霞光佈滿天地,二人便坐在廊下的竹蓆下,喝着青梅酒。

    程嬌將程娥死了的事情也告訴了紀青蓮。

    紀青蓮愣了好一會兒:“她真的死了?”

    程嬌看着夕陽,嘆了聲:“是啊。”

    紀青蓮雙手抱在胸前:“程嬌嬌,你心裏難受了?”

    “難受?沒有吧。”程嬌搖頭,“感覺就像是做夢一樣,她也大不了我幾年,就這樣走了。”

    “是嗎?我不信。”紀青蓮不信這話,她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給程嬌添上,“若是不難受,怎麼會突然找我喝酒?”

    “我開心不行嗎?”程嬌瞪了她一眼,“難受的時候喝酒,開心的時候不能喝了嗎?”

    “可以可以。”紀青蓮無所謂地聳肩,“你開心就好。”

    程嬌輕輕地呵了一聲,然後道:“我今日來找你,不是爲了程娥,是爲了程姝。”

    “程姝?她又幹了什麼了?”紀青蓮皺眉,“你最近和她不是挺好的嗎?難不成她又對你下手了?”

    “那倒是沒有。”程嬌眉頭緊皺,實在是有些苦惱,“她總是來找我,讓我覺得挺煩的,其實我也不想聽她說的那些破事,但又不好冷着臉將她趕走。”

    紀青蓮眨了眨眼:“我看着她有意與你和好,你想與她和好嗎?”

    程嬌搖頭:“不想。”

    “爲何啊?”紀青蓮摸了摸下巴,“我覺得她要是不對你下手,還是不錯的。”

    “不對我下手的時候確實可以,但她這個人吧,在性情上有些…自私,她總想把好的往自己懷裏拉,將利益看得很重,一旦我觸及她的利益了,翻臉指不定比翻書還快。”

    程嬌喝了一杯青梅酒,繼續道:“我對她感官很複雜,恨也不是討厭不是,有時候也挺欣賞她的勇氣和決然的。”

    就像是七夕她被程娥算計的時候,有敢打死梁平遠破局的勇氣,也有她讓程娥捅臨安侯三刀的事情,程嬌是真的高看她好多眼的。

    “她這種性格,大概是以前過得太苦才造成的,我不曾喫過她的苦,我也不能站在高處,說她人不敞亮。”

    活在黑暗裏的人,能走到今日,已經是用盡她所有的力氣,而活在陽光裏的她,確實沒辦法指責她不夠高潔。

    “我可以理解她拼命地活得更好,但也真的不信她,覺得我與她之間吧,她有她的路,我有我的路,關係平平常常,就這樣好了……”

    “可她總是來找我吧,張口閉口六妹,我是趕也不是,和她親近又不是,心裏憋悶得很。”

    “這有啥好憋悶的。”紀青蓮給自己添了酒,也給程嬌滿上,“既如此,態度堅定不移好了,她愛來找你,你就當打發時間了,不來你也別管。”

    “至於她討好你的這件事,就當她欠你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