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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唐華彩正文卷第208章昭應尉御駕一路向東,過了灞橋,在驪山腳下沿着官道繼續向東緩緩而行。

    隊伍中後段,一羣紈絝們已有些倦了,沉默下來,有幾人則已回到了馬車上。

    薛白策馬走在當中,目光所見,官道筆直寬闊平坦,想必馬車也不會太過顛簸。

    只是不知修這樣的路花費了多少勞役,又是否多徵了。

    漸漸地,夕陽落在他身後,將他的影子往前拉得很長,華清宮已在前方不遠處了。

    從長安到華清宮,路程其實不遠,快馬不需半日就能到,奈何隊伍人太多,行進緩慢,在抵達之前,那懸在西面天際的紅日還是掉落進了遠山,天色暗了下來。

    禁衛們點起火把,形成一條長長的火龍。

    再行不遠,薛白擡頭看去,只見右手邊的山腰處燈火通明,絢爛至極,仿若星光。

    華清宮倚驪山之山勢而築,規模宏大,樓臺館殿遍佈驪山上下,此時爲了迎接聖人,整個宮殿的燈火都點亮了,像是整座驪山在發光。

    隊伍中有人驚呼起來。

    薛白則沒有太多的驚訝,他曾來過這裏,此時只有些驚訝於如今簡單的燭光竟能做到更加燈火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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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御駕已經進了華清宮,薛白則剛過望仙橋。

    如今華清宮已擴建完畢,增建了十王宅,之後再過了一道城門,不少隨駕兩夾的皇子公主們繼續往前走去。薛白隨着官員們往住處。

    安排好太樂署的樂師們住下,他便回了自己的暫住號舍,號舍不大不不,一出淨整潔,看着倒還不錯。

    “篤篤篤。”敲門聲很快響起。

    薛白還當楊玉瑤派人來請他了,開門一看,卻見是謝阿蠻站在門外。

    “謝典事。”

    “貴妃讓我來看看薛郎住得可習慣。”謝阿蠻背過雙手進了號舍,四下一看,問道:“薛郎如何一個婢子也不帶?”

    “無妨,我能照顧好自己,爲國出力要緊。”

    “爲國出力?”謝阿蠻心中嘀咕道:“只怕是爲虢國夫人出力吧。”

    她目光四下看了一眼,問道:“戲本呢?還未寫好?”

    薛白近來雖躲着玉真觀的二李,卻不至於在謀官時把要獻給貴妃的禮忘了,只是還放在青嵐的行李中。

    不知貴妃何時要戲本?”

    “自是越快越好。

    那明日交給謝典事如何?

    謝阿蠻到處看了一眼,道:“你今夜沒有,明日就能變出來嗎?”

    “就當是吧,我得找找行李。”

    見號舍裏分明只有一個小小的包袱,謝阿蠻遂道:“可告訴你,貴妃要召見你,自會讓我來領你進宮。你可不要亂跑,再惹人非議,貴妃可也保不了你。”

    “還有,那邊也別去。”謝阿蠻再次警告道:“我隨時可能來找你。”

    她說的是虢國夫人那邊也不要去,楊玉環禁止他去了。”

    虢國莊就在華清宮的西面,相比諸王之別業佔地算是大的。

    堂內燈火通明,楊玉瑤今日趕了一天的路也乏了,本想早些歇息,卻偏要等到薛白過來。

    “可算來了,我還怕派去找你的婢子迷了路呢。”

    “近米謠言四起,我們處仕風口浪尖,貴妃使人提醒我小心些爲好,遂等女使走了我纔過來。”

    “纔不怕。”楊玉瑤道:“你我是姐弟,多親近些怎麼了?”

    薛白無奈道:“這終究不是萬能的藉口。

    楊玉瑤攬住他道:“我也乏了,今夜不做別的,只是洗個湯浴,誰能說我們壞弟的情誼?走。”

    聽她這一說,一旁的青嵐不由把手裏的包袱抱緊了些。

    驪山溫泉最早可以追溯到西周,相傳秦始皇發現溫泉水有助於傷者療養,在滅六國時給戰士們賜浴溫泉湯,總之就是說溫泉水好。

    當然,真正好的溫泉水肯定是在華清宮裏。

    楊玉瑤這座別業則是開鑿一個泉眼,水質如何暫時還不知,無非是泡個意境。

    “滑嗎?”

    “很滑。”

    楊玉瑤得意地笑了笑,由薛白扶着在玉石砌的池中坐下,以免滑倒了,青嵐想幫助扶,卻不敢碰她。

    明珠給楊玉瑤解了髮髻,將滿頭青絲撒下清洗。

    “明珠,你也下來。”

    “是。”

    那身褻衣浸溼了,雖沒有解開,但也與解開無異了。

    薛白既不去看,也不刻意躲閃目光,這份從容鎮定,若非閱歷豐富之人不可得。

    楊玉瑤見他如此,不由心中佩服。

    青嵐卻是窘迫不已,顯然是受到了大震憾。

    楊玉瑤對這種小美人還是很溫柔有耐心的,怕嚇到了她,也沒有更多動作,待出了浴,便柔聲道:“今日趕了一天的路,你也累了,這邊莊園屋子少,你去與念奴一起睡吧。

    “是,那.….我先過去了。”

    楊玉瑤看着她跑掉的背影,向薛白笑笑,道:“不急,慢慢來。”

    薛白知她說的是何意,苦笑着搖了搖頭。

    “我來吧。”

    他從明珠手中接過帕子,給楊玉瑤擦着頭髮。

    這種小溫存讓她很開心,笑道:“你這是又要謀官了,才能待我這般體貼。

    我可沒說。

    “玉環禁止你過來,你卻過來,我很滿意,該給你些甜頭嚐嚐纔是。”

    “現在不乏了?

    “去,誰與你說這個。”楊玉瑤嗔道,“那昭應縣尉之事,我替你打聽了,你可知現在的昭應尉是何人?”

    “我認識?”

    “能任這種畿尉之人,你即便不認識,也必定聽說過他的家世……現任昭應尉是達奚珣的兒子,達奚撫。”

    薛白道:“吏部侍郎的兒子,門第不凡啊。”

    “達奚珣就不說了,其妻乃是上谷寇氏,世代郡守。雖非五姓七望之列,但高門大戶是真的。”楊玉瑤道:“但要謀這官位也簡單,讓達奚撫升遷了即可。”

    薛白沉吟道:“這主意誰與你說的?”

    “我很笨嗎?平時只是懶得動腦子罷了。”楊玉瑤歪進薛白懷裏,懶洋洋地道:“這般簡單的辦法,我哪能想不出。”

    那把達奚撫遷到何處去?

    “刊報院豈不正好有缺?他資歷比你高,可謀一個七品官。”

    薛白問道:“這也是玉瑤想出來的?”

    “這不是,我替人打聽時有人說的。”楊玉瑤問道:“明珠,當時誰出的主意?”

    “回瑤娘,是楊中丞說的。”

    “對,我問阿兄時,堂兄也在。”

    薛白道:“那看來,哥奴已猜到我想謀昭應尉了。”

    “他願給你?”

    “暫時還沒看到他的誠意。”薛白道:“出發前我才見過陳希烈,問我是否願意去太”

    原。可見他們更喜歡我離得遠些,出了關中最好。”

    楊玉瑤煩道:“這是非要與我的心思反着來了?”

    “高官重臣就是這樣,希望一切都是由他們來掌控。”薛白道:“所以我得咬定了要長安尉直到最後一刻,否則哥奴就會覺得他是被我逼迫的。”

    “那我們怎麼做?”

    “不急,讓他們先提。”

    薛白已經向李珍、張咱等人打聽過了,如今幾個公卿之位雖然已分給了宗室,但邸報院的官職卻還是完全空着。

    李隆基遊幸華清宮之前沒有處置此事,而楊銛、薛白等人都隨駕而來,多得是時日勸聖人把刊報院所有的官職都定下來,那到時,李林甫真就是水潑不進,針扎不進了。

    “哥奴必然會比我們更先着急,等他先提出讓我當昭應尉。我們再提兩個苛刻條件,他纔會心甘情願把官位給我,並且覺得局面還可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