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滿唐華彩 >第210章 法海
    “都不必多禮,薛卿可知,朕讓你兼任太樂丞,有何用意?

    “臣請聖人賜教。”

    “太樂署舞樂日漸稀鬆,已遠被教坊比下去了。你五音雖不全,曲詞卻寫得好,莫讓朕失望。”

    說着,李隆基得意地笑了笑,指着薛白教訓道:“你啊,該好好排一齣戲。”

    薛白心知這皇帝爲何得意。

    他想當能臣,不願陪李隆基聲色犬馬。這點,李隆基也是有所察覺的,但李隆基自有辦法依朝廷規矩,讓他乖乖來排戲。

    “臣自當竭力。

    “好,七夕之前,能否將這一齣戲排好啊?”

    “那恭請聖人七夕觀戲。”

    “哈哈哈。”李隆基笑着看向楊玉環,似在邀功一般。

    李龜年則上前,說了薛白想要以湖爲戲臺想法,李隆基當即大加讚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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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錯,唱江南風情,離不開水,如《得寶歌》便是在漕船上韻味,這戲臺便不搭了,移到西面芙蓉園搭水臺……朕便說,薛9常有天才之想,未讓朕失望啊。”

    “臣不敢當。

    “莫拘束,將戲本呈來,朕看看。”

    薛白連忙雙手奉上。

    “給我。”

    不等高力士使宦官來拿,楊玉環已歡呼出聲,親自提着裙襬上前,從薛白手裏奪過那捲軸。

    薛白只覺香風掠過,目光看去,笑靨如花,匆匆一瞥,她已經拿着戲本跑掉了。

    雖然謝阿蠻已提前唸了裏面的一些詩文、戲詞,但此時再看,也依舊讓人驚豔,楊玉環看得目泛異彩,只覺讀來滿口餘香。

    “太真,讓宮人先抄錄一份如何?

    李隆基臉上掛着無奈的笑意,勸了楊玉環幾句,她不聽,他也沒有辦法,乾脆與薛白、李龜年等人先探討起戲角的人選來。

    永新可到了啊?

    “回聖人,她正在扮男裝。”張雲容應道,“當不讓聖人失望的故事,對角色信手拈來,道:“至於青蛇....

    “好,想必只有她能唱許仙。”李隆基雖還未看戲本,卻是看過薛白寫說到這裏,聖手瀟灑擡手一招,一名宮裝麗人怯怯從隊伍中走了出來。

    “薛卿看看,她來演青蛇,可適合啊?”

    薛白忽然被喊到,只好看向那麗人,只見她穿着鮮豔的對襟半臂薄衫,耳垂珠玉,頸掛流蘇,也是個十足的大美人,就是有些眼熟。

    他是愣了一會,才認出這位原來是範女,畢竟之前也沒見過範女見他目光看來,莫名地顯出些愧疚之色,低下了頭。

    下一刻,楊玉環從戲本上移開目光,頗不滿道:“我已答應阿蠻來扮青蛇了。”

    “朕不過是提議。”李隆基雲淡風輕地一笑,道:“薛卿,你寫的戲詞,

    覺得青蛇由誰來扮爲好?

    薛白迅速行了一個叉手禮,在李隆基目光示意之前,避開那道目光作爲難狀。

    “你說,誰扮適合?”楊玉環也在施壓。

    “謝典事扮更合適。

    薛白斟酌着,給了一個回答。

    連安祿山都知道先拜楊玉環,沒理由他卻分不出好歹。此事也好抉擇,李隆基權力雖重,這些事上卻非常大度,得罪了他,過兩天也就好了;楊玉環卻是有些小心眼的,得罪了她,都不知她要記多久。

    至於範女如何想……薛白餘光瞥去,見範女遞了個理解並示好的眼神。

    “這豎子。”

    李隆基擡手指了指薛白,除了不再叫他“薛卿”,倒也沒有發怒,笑道:“卻還有個難題,唯不知法海由誰來扮…….

    長安。

    達奚珣從右相府出來,臉上帶着深深的思忖之色。

    “達奚侍郎,遇到難事了?

    擡頭一看,原來是王、王準父子剛剛過來。

    “見過亞臺。”達奚珣連忙向王鐵行禮。

    世風如此,唐人喜歡以別名來標榜官位,比如稱縣令爲“明府”,稱縣尉爲“少府”。“亞臺”便是御史大夫的尊稱,因其僅次於宰相臺輔,也叫“亞相”“司憲”。

    這也是爲何王缺一定不肯把御史大夫讓給安祿山的原因之一,如今他已是右相一系的第二號人物。

    “我先去見右相。”王缺輕輕拍了拍達奚珣的背,進了右相府。

    王準卻不進去,以興災樂禍般的表情問道:“達奚侍郎還沒說,爲何愁眉不展?

    “不瞞王少卿,又與那薛白有關,右相想將他外放,他卻又在御前排了一齣戲.....

    “哦?什麼戲?”王準對官職之事不感興趣,只問他在乎的。

    達奚珣還真知道,他把消息報給右相,右相實則早查到了,薛白要排的是《白蛇傳》。

    說過此事,他嘆道:“事情到這一地步,依我之見,不如真答應給個東都的畿尉。”

    “我正要帶着鬥雞去昭應縣。”王準道:“到了御前,我幫忙打聽打聽,幫你們一把,如何?

    “哦?王少卿願施援手?

    “我與達奚兄是好友,他當了刊報院的官,對我有好處。”王準摸着下巴笑道。

    次日,王準與賈昌便帶着鬥雞出發往華清宮。

    隊伍中各色人等都有,有宮中宦官,雞坊小兒,還有他們的酒肉朋友。

    他們出發得遲,到了昭應縣已是天黑,便由達奚撫招待着喝酒作樂。

    “依我看,右相就不必壓着薛白的官位。只要他願意交刊報之權,旁的有何打緊?如今他聖眷正濃,壓得住嗎?

    酒過三巡,說起薛白之事,達奚撫已有立場,希望儘快與薛白達成一致。

    王準則更懂李林甫的心意,道:“正是因爲聖眷正濃,右相纔要將他趕得遠遠的啊。”

    “我可說過了,薛白若賴在刊報院不走。”達奚撫道:“右相豈非更不王準會心一笑,道:“對了,說說他在排的那齣戲。”

    “說到此事,聖人還要再從長安招些宦官來。”

    “爲何?

    “有個戲角不好找,要有人演一惡僧,與貴妃對戲,又要唱功了得,還得生得醜惡,願意剃頭,最好還是個宦官。”

    達奚撫說到這裏,有人幫他添了一杯酒。

    這是王準最好的一個朋友,也就是此前與他到教坊廝混的邢綫。

    邢解聽着他們說白蛇傳的戲角,眼珠轉動,忽然道:“大郎,你雞坊不是有個人選嗎?

    “哪個?

    “劉化,替雞坊與宮中遞信的那個胖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