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去半個小時。
季懷安正在奮筆畫符，門外忽然傳來一陣不緊不慢的敲門聲。
而原本差一筆就畫好的符經他猝不及防的手一抖就給畫歪了。
“請進。”
他揮手把廢了的符往旁邊一掃，又重新拿出新的黃紙畫起來。
林之墨進來的時候就剛好看到季懷安專心致志的附在書桌前握着一支上好的狼毫筆畫符。
他桌上已經鋪滿了很多已經晾乾的符，走過去輕聲問道：“是打算再辦一次拍賣會？”
“不是。”季懷安畫好一道符拿起來吹了一下隨後往旁邊一放幽幽道：“不宜短時間內賺太多的錢。”
他的符拿出去賣隨便一張也能賣幾千幾萬，拍賣就更不用說，如果再來一次拍賣的話，收入絕對會比之前高，畢竟這裏是A市。
但是這樣不利於他們修行，天道不容這樣斂財。
而林之墨不知道季懷安的舊業是什麼，他走上前去問道：“重操舊業？”
季懷安叫他來了興致，隨即點點笑道：“嗯，要一起嗎？很好玩的。”
反正閒着也是閒着，身體裏的那幾魄融合的也差不多，現在又不着急出去他欣欣然就答應下來。
就這樣，一個半小時後他和季懷安就出現在了A市某破舊小區外的天橋上面。
旁邊還有一個施工團隊正在“哐哐哐”的鑽地，身邊偶爾路過一兩個路人面色疑惑的打量他們。
而季懷安悠哉悠哉的坐在小板凳上玩開心消消樂。
一旁的林之墨左看看右看看終於問出了他心中的疑惑：“這就是你的舊業？”
季懷安眼睛都沒有從手機上移開，他隨意的點點頭：“對啊，是不是很好？”
“不累，不曬，還能玩手機，重要的是，還能賺錢。”
林之墨看了一眼地上擺着的那個牌子，又看了看那兩個收款碼，最後環顧了一下四周破敗的環境忍不住問道：“你以前都是這樣過來的？”
“也不是。”季懷安頭也沒擡，雙腿一伸，指尖在手機上劃來劃去：“在秋名山的時候偶爾會下山擺攤，後面師傅走了我就沒下過山，直到我22歲以後，在來A市前擺過一段時間。”
“你別小瞧這個攤啊，它們可是爲我賺了不少錢。”
“熱的話，我給你打車送你回家去，我算過了，我今天的小財就在這邊。”
“不過看樣子還早。”
他沒有擡頭，不知道林之墨眼裏那藏不住的某種情緒，只以爲是林之墨受不了這個環境。
怕他有偶像包袱，季懷安剛剛還貼心的提前用了兩道易容符。
然而林之墨並沒有解釋什麼，他繼續問道：“既然還早那爲何出來這麼早？”
季懷安不假思索道：我怕我忍不住狠狠揍那兩隻一頓。
好吧，林之墨好像懂了。
到底是自己撿回家的，動手捨不得，不動手又讓它們意識不到自己的錯誤。
“它們雖然活了1000年，到底是社會經驗太少，接觸的人不多，所以心性就跟小孩子一般。”
“掙錢來的太容易就容易養成花錢大手大腳的性子，對於它們得好好引導纔行。”
“而且，別看它們心性跟小孩子一般，打起架來，這天下的玄師又有幾個是它們的對手？”
“它們幸好遇到的是我們，如果是別有用心的邪師，你覺得對於差不多空白紙一般的它們，後果是什麼？”
季懷安這幾句話讓林之墨陷入了沉思。
現在就好像他們兩個養了兩個孩子一般，還是實力不凡的孩子，並且，還要做正確的引導，不然容易誤入歧途。
他擡頭看向季懷安：“那你打算今後怎麼教它們？”
季懷安接下來的話讓他更是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我們玄師雖然比常人活的久一點，但是怎麼也不會比小狼小銀活的久，”
“渡劫成功後，它們可以活幾千年，幾萬年甚至更久，對它們，我只能說盡力吧。”
“說不定，我們只能陪它們幾年也不一定呢。”
林之墨沉默片刻後幽幽嘆了一口氣：“對不起。”
季懷安挑眉看向他：“？？？”
小小的腦袋，大大的疑惑。
林之墨淡淡道：“如果不是我，你應該可以過的很快樂吧？”
不管是現在，還是1008年前。”
不知道爲什麼，季懷安心裏莫名揪了一下，有一瞬間的撕裂感。
他平復片刻假裝輕鬆道：“你是傻了吧。”
“1000年前我做的事怎麼說也是在你被分魂之後做的，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這1000年後的因果嘛，自然你也不用愧疚，都說了是我的劫，你怎麼跟你害了我一樣？”
季懷安收起手機攬過林之墨肩膀：“你想想啊，如果沒有你被分魂，我是不是就在1000年前某個時刻就死了也說不定，哪裏還有這個福來享受這後世平安盛世的生活。”
林之墨還想說什麼，季懷安又挨近他的耳朵，幾乎是嘴脣貼在他的耳邊。
這十月的天氣到底是還很炎熱，季懷安嘴裏熱氣灑在林之墨的耳畔他不懷好意道：“也不會有“摸俺CP”。”
見林之墨身體僵直了幾分，季懷安眼睛一眯，眸底的皎潔一閃而逝：“你說，我能爲你放棄畢生功德，甚至生命，1000年前，我們到底是何等關係，嗯？”
最後一個字說完季懷安揚起嘴角幾分笑意，低音炮似的尾音轟的林之墨耳朵迅速爬上一抹不自然的粉紅色。
身體僵直的跟塊木板似的，一動不動。
季懷安說完放在他的肩膀，隨後歪着頭眉眼含笑的看着他。
眼裏的星星點點差點將林之墨淹沒。
他微微扭頭和季懷安對視，隨後微微眯起狹長的眼眸。
“亦林，我師傅說讓你有空去我們觀坐坐。”
“亦林，你師兄好凶。”
“亦林，走走走，那邊好熱鬧。”
“亦林，你回回來的吧？”
“亦林，不要去。”
“亦林，對不起。”
……
林之墨腦海裏又出現了好多畫面，全部是關於季懷安的。
季懷安看着一動不動，眼睛晦暗不明的林之墨心下越來越不安，他剛剛就是爲了堵住林之墨繼續說下去，怎麼感覺林之墨好像有點不對勁？
他忽然想收拾東西跑掉是怎麼回事？
就在他掙扎着要不要跑的時候，林之墨終於開口了，而這一開口，差點讓季懷安跪下來。
“那萬一，是道侶呢？”
“咳咳咳……”季懷安差點讓自己口水給嗆死了。
畫風不對勁，他只是想活躍一下氛圍，沒想到林之墨放炸彈要他的命。
林之墨睨了他一眼，一邊拍他的背一邊好笑：“激動什麼，是你先逗我的，怎麼你自己還先嗆上了。”
季懷安一邊咳嗽一邊不服道：“咳咳咳……你……你這是逗我玩……一點也不好玩……”
“行行行，不逗你了，喝點水順順。”林之墨擰開一瓶水遞給季懷安，見季懷安瞪了自己一眼他的笑意更大了。
只不過沒人注意到他眼底裏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