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剛剛的失態,我低下頭,清了清嗓子,“近日辛苦,本宮備了晚宴在鏡心亭。”
話落,我站起身子,先生收拾好物件,同我行禮告退,我竟忍不住開口挽留。
“先生近日也辛苦了,一同去鏡心亭用宴吧。”
我不該如此失態,只是他說的那些事着實吸引我,讓我忍不住想多聽一些。
眼角的餘光打量到齡芝正領着秀女去往鏡心亭,我這才稍稍安心。
“是,娘娘。”
先生恭敬的作揖行禮,我見他的年紀同皇上相差無幾,儀貌堂堂,難怪聽宮女們私下嚼舌根,說衆秀女最喜教習丹青的先生。
路上,先生走在我身側,我開口問詢道,“先生在外遊學多年,怎的來了宮中爲傅。”
“回娘娘的話,微臣的師傅是太學府的院士,所以希望微臣也能學以致用,報效朝廷。”先生的聲音溫潤柔和,行爲舉止也是彬彬有禮。
我從未聽過如此好聽的男子聲音,不禁想多和他交談幾句,遠遠的看到齡芝的聲音,我又收回了心思,微微點頭。
“娘娘,秀女們都已經入座了。”齡芝邁着小步,走到我身邊。
“好,給先生也備個座位。”我吩咐着齡芝,緩緩落座。
晚宴開席,秀女們三三兩兩的交耳細語,我獨身坐在位子上,不免有些寂寥。
從前,我也坐在下面,同我在秀女中的知己好友,聊些女兒家的話。
可惜,我已有五年都未曾再見過她們。
死的死,瘋的瘋,即便活着也是廢人,連隻字片語都不能再同我說些。
我留意着底下的白蘇蘇,她的家世讓不少秀女都主動來和她攀談。
我曉得她們想與她交好,得些好處。
白蘇蘇在家中是驕縱慣了的,到了宮中也未有收斂,只把其他秀女都當自己的婢女一般使喚。
旁人有諸多不滿,也只得忍氣吞聲。
到此刻,留在宮中的秀女都已無退路,若不能入皇上的眼,便只能淪爲宮婢,所以她們都想和白蘇蘇攀些交情。
那即便是落選,也能讓白蘇蘇幫襯着,得個好差事。
後來,太后知曉了,罰她們掃了三日宮廁。
太后說,她們中多不會得皇上喜歡,不過是宮婢而已,不必與她們交好。
“皇后娘娘,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皇上啊!”白蘇蘇喝了些酒,擔子也愈發大了。
我還未說話,齡芝搶先開口,“白秀女慎言,這話說不得。”
白蘇蘇着實有些心急,姑娘家哪能如此惦記男子,這男子還是皇上。
“過幾日的廚試,皇上會親自品嚐,屆時你們便可在殿外遠遠的見一眼皇上。”我還是回了白蘇蘇的話。
這亭中的衆秀女哪個不想問,但唯有白蘇蘇敢借着酒勁問。
她們便是爲皇上而來,自然在意。
秀女們聽了我的話,都欣喜不已。
能在大選之日前得見皇上,說不定能給皇上留下好印象,入選的機會也多些。
我猜她們此刻都在心中盤算着,那日該穿什麼衣裳,該如何引起皇上注意。
“你們都急什麼,即便是入了皇上的眼,能否得寵還是未知呢,皇后娘娘,入宮五年才能侍奉皇上,該你們的福分,跑不掉,不該你們的福分,盼也盼不來。”
滿是酒意的話語,我順着聲音望去,是織造署司務之女,她端着酒杯搖搖晃晃的走到白蘇蘇面前。
“白秀女,你祖上功勞萬千,你偏也只是同我們一般,還妄想同皇后娘娘爭一爭。”
“皇后娘娘是太后的親外甥女,便是不得寵也自有太后庇護。”
“而你的姑母,早就同先皇一起埋入黃土,如何能給你庇護。”
“你便少提些你姑母,還有你的母家榮耀,這個後宮,姓風,不姓白!你倒是好,還未入選,就端起了宮妃的架子,終日將旁人視作你的宮婢,白秀女,你以爲你能在後宮立足嗎?”
她的話越來越過分,亭中衆人皆臉色大變。
我冷眼看着她,手指微動,齡芝便帶着人把她按在了桌子上。
“堵住她的嘴。”齡芝眼中充滿厲色,掃過衆人,“各位主子都是名門世家之後,如何能妄言!還請各位主子管好自己的舌頭,免得在皇上也如此不知禮數,禍及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