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風謀天下 >第93章 冊封典禮上斷香
    轉過頭,看着馬車越走越遠,我眼中滿是驚訝。

    匆匆一眼,我看到馬車裏坐着的人,是白蘇蘇。

    “冉霜,去打聽打聽,剛剛那輛馬車是從何處來的。”我沉聲吩咐道,眼眸冷了下來。

    冉霜應了一聲,立馬去打探。

    我轉過身問秋杉,“今日去白少使的宮中送禮服,白少使如何說?”

    秋杉仔細回想了一下,回道,“奴婢去送禮服時並未見到白少使,聽宮人說白少使身子不適,還睡着。”

    我眯起眼睛,沒有再問,心裏肯定,那馬車上的定是白蘇蘇。

    我回到榮恩殿不久,冉霜便回來了,我正用膳,秋杉在一旁佈菜。

    “那馬車可是從宮外來的?”我忙問道。

    冉霜肯定的點點頭,又接着說道,“回主子的話,奴婢打聽到那馬車是胡太醫的馬車,胡太醫前幾日身體不適告假出宮養病,這兩日養好了,今日剛回到宮中。”

    “可是這馬車有何不妥?”秋杉奇怪的問道。

    我眼眸微動,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若本宮所料不假,胡太醫是賞梅宴後告假離宮的吧?”

    “正是。”冉霜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那便沒有錯了,白蘇蘇藉着太醫的馬車出宮,又在冊封典禮前趕回宮中。

    皇上讓白蘇蘇在宮中面壁思過,已經多日未曾理會過白蘇蘇,她在這檔口出宮,皇上也不會察覺。

    真是沒想到,我用這法子送霍天心出宮,白蘇蘇也用這法子自己偷偷溜出宮,只是不知,白蘇蘇冒着這麼大的風險出宮,是所爲何事。

    在賞梅宴結束的時候出宮,我料想白蘇蘇是因着慕良人和胡煙,察覺到了危機感,想要出宮同白丞相謀劃謀劃。

    但很快,我又推翻了這個設想。

    若只是想同白丞相商議一番,大可以書信往來,或讓人從中傳話,她何必冒着要被砍頭的風險出宮。

    妃嬪私自出宮,其罪當誅。

    屆時不僅僅是白蘇蘇,連白相也要受到牽連。

    我覺得有些看不明白白蘇蘇了。

    心裏隱隱的有不好的預感,我要提防着白蘇蘇,能讓她冒這麼大的風險出宮,不是爲了白家,就是衝着我們。

    一整夜我都翻來覆去的睡不安穩,心中總惦記着白蘇蘇的事情和這段時日發生的事情。

    自後宮來了新人,便一直風波不斷,許多想不通的事情都在我的腦海裏不斷的交織在一起。

    太多琢磨不透的事情,讓我心力交瘁。

    晨起的時候,我眼下明晃晃的烏青。

    我坐在梳妝檯前,左看右看,臉上的傷倒是好了許多,沒有上粉也不太顯眼。

    “主子,今日的冊封禮您可要好好打扮打扮,拿出主子當初中宮之主的氣勢來。”秋杉的心情似乎很不錯,拿出匣子裏的首飾,來回在我身上比劃。

    我笑了笑,“有氣勢又如何,本宮現在已非中宮之主,氣勢再足,見着比自己位分高的,也要低頭行禮,喚一聲娘娘。”

    秋杉噘噘嘴,自顧自的替我裝扮,我也便由着她去了。

    臉上的粉上了一層又一層,秋杉仔細的替我遮掉眼下的烏青,和臉上的一些淤青。

    她的手藝甚好,沒多時,我便在銅鏡裏瞧不出什麼痕跡了。

    “主子,早膳備好了,您要不要用些。”冉霜走進來回稟,我擺擺手,讓她不必忙活。

    昨夜沒有睡好,我擔心喫飽了身子會睏乏,胃裏空,腦子也能清醒些。

    秋杉爲我梳了個流水髻,禮服是暗紅色底金絲花紋的衣裳,秋杉便爲我搭了幾支金色鑲瑪瑙的步搖和髮梳,頸戴珍珠紅寶石瓔珞。

    手上的是先前皇上賞賜的手鍊。

    我十分滿意,在秋杉的攙扶下,先行去了三寶殿。

    行至三寶殿,我先查看了一番內務司的安排,可不能出差池。

    按宮規,行完冊封禮,要去皇上,太后和皇后的宮中謝恩,如今太后不在宮中,中宮之位空懸,便只要去皇上宮中謝恩即可。

    待行完禮,約莫着就是午膳時分了,我着人去問過皇上,是否要安排午膳給衆妃嬪。

    “一會快到時辰的時候,讓人去各宮通傳各位妃嬪,別誤了時辰。”我對秋杉吩咐道,秋杉輕聲應下。

    “玉碟可都備好了?”我摸了摸桌子,查看手上是否有灰土。

    “回主子的話,都備好了。”回話的是內務司的管事,他是邱總管的徒弟,爲人還算機靈。

    我剛說完,他便捧着個玉碟在我手中,我瞧了瞧,正是我的玉碟。

    後位被廢黜時,我的玉碟便毀了,如今要制新的玉碟,記入檔案。

    我隨意的瞥了兩眼,便擺擺手讓他拿下去,左右這些事都是他們該操心的。

    時辰也差不多了,我打發秋杉去各宮通傳。

    這會,冉霜也回來了。

    “主子,皇上的意思是在和安殿備宴,各妃嬪去謝恩時,一道留在和安殿用完膳再離開。”冉霜垂首回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用插手了,交給李年操心就是。

    我在偏殿小坐,過了半個時辰,秋杉來報,人都來齊了,我點點頭,在她們的攙扶下走到殿中。

    爲首的是劉妃,接下來她們各自按着位分站着,我環視了一圈,越在後頭的妃嬪臉上的笑容越甚。

    許多位分低的妃嬪都很是欣喜,她們許久都未有晉封的機會,如今胡煙入宮,能讓她們有晉封的機會,都沒有那麼排斥胡煙的存在了。

    胡煙站在最末尾,即便她隱在人羣中,一眼望去,也十分顯眼。

    她肌膚勝雪,墨綠色的禮服在她身上穿着更襯膚色,似要與日光爭一爭一般。

    她本本分分的站在那兒,微微頷首。

    懂得收斂不張揚,甚好。

    我走到人羣中空着的位子上,我身旁就是白蘇蘇。

    她今日和以往似乎很不同,更加目中無人,更加高傲了。

    眼神一動不動的盯着前方,下巴微微擡起,兩手交叉放在身前,見我過來絲毫沒有看我一眼。

    我偷偷的打量着她,這眼睛,這鼻子,還有這身上的香氣,是白蘇蘇無疑,可短短几日,她的變化也太大了。

    很快,冊封禮便開始了。

    繁瑣的流程一步步下來,我着實有些累得慌。

    還好,沒出什麼岔子。

    一直到午膳時分,冊封禮終於結束了,我作爲主事者,上前進香。

    點燃三支香,我朝天,朝地,朝皇陵的方向,朝先祖皇后的畫像拜了拜,剛起身,手中的三支香忽然斷裂,香灰掉了一地。

    我臉色大變,身後的衆妃嬪也都神情有異,衆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怎的回事!”我冷聲呵斥一旁的內務司管事。

    他慌忙跪下,臉上的表情似是要哭出來了一般,“回主子的話,奴才也不知曉,奴才這就給您換。”

    他跪着挪到我面前,拿過我手裏的香,又重新點燃三支,遞給我。

    我的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留意他的動作中有沒有動什麼手腳。

    並無什麼異常,我才收回眼神,但我絲毫沒有送鬆懈,聞了聞手中的香。

    斷香是大忌,不論是宮中還是宮外,做香的工坊都很是小心翼翼,絕不會是香的原因斷開,更何況這種大場合的一切用品都是經過再三查驗纔會遞上來,怎的就會斷開。

    我瞥了眼身後的衆妃嬪,篤定這斷香一事是人爲。

    手中的三支香和尋常的香味道上並無差異,我沉下心來,再次跪下。

    這次我更加的小心翼翼了,動作都十分輕柔,就是擔心再次斷香。

    尤其是起身的時候,我的動作十分緩慢,還好,這次沒有斷裂。

    我一步步的朝香爐走去,每走一步,心裏便顫一下。

    當我把香插進香爐裏的時候,香,再次斷開。

    滾燙的香灰掉在我的手背上,燙的我抽回了手。

    我眼神冷冽的看向內務司的管事,他額上已滿是汗珠。

    “主子恕罪,主子恕罪,奴才去命人取新的香來。”他跪在地上邊磕頭,邊朝後招手,身後的內侍監連忙快步走出殿中。

    殿中的議論聲越來越大,衆妃嬪各自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談論此事。

    我的眼神一個一個的掃過她們,想要從她們的臉上看出點什麼。

    這事自是要追究的,不過不是我追究內務司,而是皇上追究我的責任。

    冊封典禮上斷香,等於是在告訴衆人,我無德受封。

    眼下完成冊封典禮要緊,一會去到皇上宮中,消息傳到皇上耳朵裏,還不知道皇上會作何反應。

    當真是一個好計策。

    最後,我的眼神落在白蘇蘇的臉上。

    以往發生了這般的事情,依着白蘇蘇的性子,她早就起鬨嘲諷幾句,此刻她卻一言不發,眼神直直的落在前方,先祖皇后的畫像上。

    她真的太奇怪了,奇怪到我覺得很危險。

    不多時,去拿香的內侍監便回來了,一同來的還有邱總管。

    邱總管匆匆走到我面前,行禮後說道,“主子,下面的人做事不牢靠,奴才回去就好好地罰他們,您別放在心上。”

    “邱總管似乎來錯了地方,本宮放不放在心上不打緊,打緊的是,皇上會不會放心在上。”我冷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