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霜擡起手,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微臣給汐長使,冉美人請安。”駱正初走進來跪地行禮,他進來的第一眼便下意識的先看向漣芝。
我喚他起身,駱正初仔細診脈後給冉美人開了幾道調理身體,養顏養膚的方子。
冉霜拿了方子退下,駱正初走上前來給我診脈。
“主子心情鬱結,臉色發黃,五臟失調,得要好好調理纔是,主子萬不可再勞心傷神。”駱正初碎碎的說了許多,我卻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左右按着他說的做就是了。
我擡起眼,看到漣芝悄悄的望着駱正初,忽然想起了什麼,開口問道,“漣芝,福良人可有找過你?”
忽然被我喚了一聲,漣芝收回心思,才說道,“回主子的話,倒是沒有特意來找過奴婢,但那日奴婢去御膳房時,遇到了福良人身邊的貼身宮女,她同奴婢說了會話,都是些有的沒的,旁的也沒有提及,奴婢也不知福良人是何意。”
果然,福良人已經按捺不住了。
“既然她已經有想法了,咱們應該幫上一把,你尋個時間,主動去接近這宮女,可向她透露你最近手頭緊,想賺些銀子,看看福良人會作何反應。”我收回手,抿一口香茗。
往前我的性子很少主動,都是等着她們動手,纔將計就計,但現在,我要主動,才能扭轉局面。
漣芝小聲應下,我將二人遣了出去,給他們小敘幾句的時間。
我坐在屋子裏,聽着屋外二人的小聲談話,心中空落落的。
這幾日的時間我都沒有再讓冉霜去皇上面前晃悠,只讓她專心調理身體,把心思放在自己的容貌上。
以色侍人,色衰而愛遲,我曉得,但他是皇上,想得到皇上的真心,比想要那皇后之位還要貪婪,趁着年輕,多得些寵,往後在宮中的生活也能好過些,對冉霜來說,沒有壞處。
冉霜甚是乖巧聽話,我說什麼,她從不會去想是好還是壞,只聽着我的吩咐去做,我也省了不少心。
轉眼到了二月,昨兒來消息,父親離皇城不足百里,這兩日便到了。
皇上的心情也大好,早早的讓人備着父親的慶功宴。
銅鏡裏頭,我看到自己的臉終於長了些肉,不似先前那般瘦的脫相,駱正初的調理也很有療效,氣色紅潤,皮膚也白皙嫩滑了不少,我總算是明白了,嬌豔欲滴是什麼感覺。
我很是滿意現在的自己,只等着慶功宴上見皇上那一面。
這一月的時間,我每日的心思都花在調理身體,研習琴棋舞樂上。
先前我藉着討好皇上的藉口,和顧經綸研習丹青,我也着實是進步了不少,可惜,再也用不上了。
我想,往後我都不會再執筆作畫。
我便將心思放在棋藝上,皇上的棋也是下的甚好。
天兒也暖和了起來,這些天屋子裏也不再整日燒炭取暖,偶爾的到了深夜或晨起天涼的時候,纔會燒會子炭。
我看着眼前的棋局,眉頭緊皺,漣芝腳步匆匆的走進屋子裏。
“主子,福良人按捺不住了。”漣芝小聲說道。
我收回心思,放下手中的棋子,擡頭看向漣芝,她走上前了一步,小聲說道,“方纔奴婢去樂司給主子拿琵琶,一出榮恩殿便見到了福良人身邊的宮女,她似乎一直在榮恩殿外等奴婢。”
“她同奴婢說,福良人有一樁好差事交給奴婢,還給了奴婢一小袋金葉子,說讓奴婢聽吩咐,事成之後還有重賞。”
真是出手大方,一小袋的金葉子,對福良人來說,是筆不小的開支了。
漣芝都能得這麼多,她身旁的宮女,只會拿的更多,她得寵時攢下的賞賜,恐怕留不下多少了。
“她要你做什麼。”我淡淡問道。
漣芝搖了搖頭,神色有些茫然,“那宮女沒說要奴婢做什麼,只說讓奴婢留意着些,她們到時會吩咐奴婢,不過,聽她話裏的意思,好像是和慶功宴有關係。”
挑慶功宴上下手,是想斷了我復寵的念頭,我彎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狐狸終究是藏不住尾巴的,我便看着她會如何做。
“本宮知曉了,到時候,她若差使你做什麼,你來不及知會本宮,便隨機應變,本宮定是要借這個時機,讓福良人喫些苦頭,最好,永遠都翻不了身。”我冷冷說道。
當初她對我的算計,險些讓我斷送後半生,謀害皇嗣,皇上如何能忍得,要不是我反應的快,皇上也不能斷定就是我做的,再加上太后的緣故,我現在的光景,只會更慘。
“是。”漣芝小聲的應着。
“你和駱太醫研習刺青研習的如何了?”我忽然問道,手不自覺的撫上胸口,那裏有一道當初給皇上擋傷時留下的疤痕。
以駱太醫的醫術,還有皇上賞的藥膏,我胸口上的傷疤可以絲毫的不留痕跡,但我不想。
疤痕已經很淡了,只是細瞧着還是有傷口,很是醜陋不堪,我留着疤痕,是不想讓皇上忘記當初擋傷一事,但我也不想因這傷口惹得皇上不願親近我,這纔想到了刺青。
駱太醫的刺青還算不錯,但男女授受不親,又是如此隱祕的地方,我便讓漣芝同他學習刺青,讓漣芝來動手。
“主子若是準備好了,奴婢隨時可以,只是,主子,一旦刺下,便再也去不掉了。”漣芝還是想讓我好好的想清楚。
我擺擺手,讓她下去準備,沒有說旁的話。
這很可能是在關鍵的時候,能保我一命的保命符。
秋杉進來收起棋盤,榻中間的桌子上擺上了刺青的用具。
刺青的花樣,我挑了朵顏色淡雅的梨花,不會太豔,也不會俗氣。
漣芝去淨手後,拿起刺青的工具,我解開衣衫,露出胸口,微微合上眼,心裏撲通撲通的跳,還是有些緊張。
一雙熱乎乎的手觸碰到我的肌膚,隨之而來的是密密麻麻的疼痛感,漣芝的手不停的上下,一針針扎進肌膚裏,疼的我直皺眉。
不知道整個過程用了多久,我一直緊緊的閉着眼睛,不敢睜開。
“主子,您瞧瞧。”漣芝遞給我一面鏡子,我聽到她說話的聲音才睜開眼。
銅鏡裏頭,我看到白色的梨花栩栩如生,不由的讚歎道,“當真是手巧,不過短短月餘,竟能做的這般好。”
中間點着黃色的花蕊,剛剛刺完的肌膚還有些泛紅,微微凸起,是有些腫了。
“主子這幾日可千萬不要碰水,待過幾日結了疤,掉了就好。”漣芝仔細的吩咐着我。
我微微一笑,很是滿意她的手藝。
有了這朵梨花,皇上只要看到,就不會忘記我曾不顧性命的從老虎爪下救下他。
“主子,鈺嬪娘娘和連少使來了。”秋杉進來回稟道。
我穿好衣裳,回道,“快請她們進來,去備些茶點上來。”
秋杉應了一聲,鈺嬪和連少使前後腳的進了我的屋子。
“你這整日整日的忙着,也不說來看看我。”鈺嬪嬌嗔着坐下。
一旁的連少使臉色甚好,我聽聞傾美人得寵,連少使也沾了光,也算是沒辜負我當初給傾美人安排寢宮時花的小心思。
“風將軍這幾日便能到皇城了,你呀,苦日子總算是熬出了頭。”連少使笑着說道。
我笑了笑,是啊,這一戰,把風家往日的榮光都打了回來。
而且不僅是父親傳來了好消息,大哥也傳來了好消息。
賑災幾個月,總算是不負皇上所託,大哥圓滿的完成了皇上交代下的事情,前幾日便已經回到了皇城。
在回皇城的路上,經歷了快一年乾旱的卞州,終於迎來了雨水。
當真是老天恩賜,天不負我風家。
“不止呢,風家六哥在御前走動,皇上很是滿意,怎麼看怎麼喜歡,有意想給風家六哥機會大展拳腳,哎,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鈺嬪裝作十分感慨的樣子。
一年的時間,風家經歷大起大落,恢復的榮光,也是父親和大哥拼命來的,我想風家上下,都倍感珍惜。
先前我和六哥提的事情,六哥沒有再和我提起過,可我看到六哥有意討好皇上,便知曉他是認同我的話的。
大哥江南一行也收穫頗多,和幾位個浙商來往密切,父親也開始有意培養風家的私兵。
一切似乎都在慢慢的變得更好,只有我,還是和先前一樣,皇上對我不冷不熱的,這也讓我更加着急,我不能再拖風家的後腿,得想法子讓皇上覆了我的位分。
“姐姐這話,莫不是在喫醋?”我故意打趣道。
“是啊,喫醋你有個好父親,有幾個好哥哥。”鈺嬪嘟嘟嘴,煞是俏皮。
屋子裏笑聲一片,我將冉霜也叫了過來,她如今也是主子了,多和大家接觸接觸,融入妃嬪中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