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容的應對着她的眼神,雲淡風輕的模樣惹得白蘇蘇氣急,我看到她衣袖下的手握成拳,指甲都快嵌進了肉裏頭。
“柔長使,你的金驅掉了。”我好心的提醒着,說完,我轉身走進屋子裏。
眼角的餘光撇到應書鳶的眼神一直落在白蘇蘇的身上,她直勾勾的盯着白蘇蘇發呆。
我收回視線,走到裏頭坐下,沒多久,白蘇蘇便進來了。
她熱切的走到可良人面前噓寒問暖,這般的熱情,可良人也不好拒絕。
我們稍稍坐的遠了些,給白蘇蘇騰出位子來。
外面的雨還在下,我透過窗戶,看到應書鳶和小宮女撿起地上的飯菜,應書鳶一臉的心疼。
宮裏頭的淒涼數不勝數,這閒事不該我過問,但我擔心應書鳶本就不該在宮中,被欺負狠了,會什麼都不管不顧,將她的身份一事說出。
“都還沒用午膳,讓小廚房給各位備些午膳,給應良人也送一份去。”我小聲囑咐着秋杉。
我刻意壓低了聲音,還是被白蘇蘇聽了個真兒,她對着我冷笑了一聲,眼中盡是嘲諷之意。
“汐婕妤真是菩薩心腸,臣妾自愧不如。”白蘇蘇甕聲甕氣的說着。
她這是明擺着諷刺我,劉妃臉上閃過一抹尷尬,開口打着圓場。
或許是擔心我和白蘇蘇起了爭執,劉妃往前坐了一些,擋住我和白蘇蘇的視線。
我坐在桌子旁,手中捧着一把瓜子,沒有搭腔白蘇蘇的話。
她這會過來,也不過是爲了在皇上面前露露臉,在皇上面前表現的賢良淑德。
一直到午膳後,我有了些倦意,皇上才匆匆趕來。
瞧了一眼牀上的可良人,皇上又將視線落在我身上,居高臨下的望着我,說道,“朕已命人去傳沅良人。”
而皇上的眼中,多有不滿。
他是不滿我沒有先壓下此事,私下裏同他說,現在衆人都已知曉,皇上想掩也掩不過去了。
我像是沒有看到皇上眼中的不滿一般,緩聲說道,“底下的人做事魯莽,皇上可別嚇着沅良人了,臣妾只是懷疑而已,是不是沅良人背後下手,還得問清楚才能知曉。”
我亦是話裏有話,此事要不是沅良人做的最好,若真是沅良人做的,皇上也保不住沅良人。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要給沅良人一個教訓,雖不會要了她的性命,也得讓她長記性纔是,皇上想掩,太后可不答應。
“好生養好身子,孩子還會有的。”皇上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走到可良人牀旁,拉着可良人的手安慰道。
我接連打了幾個哈欠,強撐着睡意。
沒多久沅良人便來了,她一臉的茫然,有些侷促的站在房間裏。
一旁的白蘇蘇翻了個白眼,像是在嘲笑蘇子顏膽小,上不得檯面一般。
她這會,等着看蘇子顏的熱鬧呢,眼中還隱隱的有些期待,似是在期待這事就是蘇子顏做的一般。
皇上擡起眼,看着蘇子顏,兩手放在腿上,緩緩開口,“這帕子可是你的。”
皇上指着桌子上的帕子問她,蘇子顏將視線轉到帕子上,我仔細的注意着她的一舉一動,還有臉上的神情。
蘇子顏臉上的表情十分自然,略加思索一下,隨後有些不確定的說或許是,這帕子太常見了,她也不清楚是不是她的。
我注意到她的神色雖然十分的自然,但手卻不自覺的握緊,抓皺了腿邊的衣裳。
一看到帕子便這般的緊張,說明這帕子她一眼便認出來了,是她的。
皇上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沒有再問下去,吩咐人去蘇子顏的宮中搜宮。
蘇子顏更加的侷促不安,嘴角的笑容也十分的牽強,我心中隱隱的有一些不安。
方纔我忽略了一件事,此事是我查出來的,也是我懷疑的蘇子顏,不論是不是蘇子顏所爲,我都得罪了汝安侯府。
是我大意了,我不該如此魯莽,將自己的懷疑說出來,弄得進退兩難。
事已至此,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太后娘娘明知我懷疑的是汝安侯的女兒,仍是要如此,想來太后娘娘是有自信,不懼得罪汝安侯府。
我心中的疑慮更加深了,太后娘娘究竟是有何底牌,能順利回到宮中,甚至不懼和汝安侯府交惡。
我擡頭看了一眼皇上,他面無表情的吹涼手中的茶,小口喝着。
“臣妾想此事應當不會是沅良人所爲,要不,先讓沅良人坐下等。”劉妃見氣氛尷尬沉悶,蘇子顏一直站着,便開口說道。
皇上擺擺手,讓蘇子顏坐下,但我瞧着,她這坐也坐的不安。
一道響雷劃過,整個屋子都被照亮了,屋子裏的人都嚇了一跳,我的心頭也是一跳。
這雷聲着實是有些駭人。
蘇子顏臉色蒼白,握着茶盞的手不住的發抖,在第二道響雷劈下時,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哭聲越來越大,白蘇蘇不耐煩的開口說了她幾句,蘇子顏哭的梨花帶雨,臉上的妝容花的像只小花貓。
“哭什麼。”皇上也有些不悅,微微蹙眉。
蘇子顏站起身,在一旁跪下,哭的身子一顫一顫的,“皇上,落胎藥是臣妾下的,手帕是臣妾的,是臣妾一時起了歹意,臣妾對不起可良人,皇上要如何懲罰臣妾,臣妾都認。”
我微微挑眉,都敢下毒,還這般的膽小?
“當真是你。”皇上話中都是對她的失望,搖了搖頭,長嘆一口氣。
“臣妾是一時的鬼迷心竅,臣妾不敢了。”蘇子顏哭的上氣不接不下氣,滿臉後悔。
可良人的眼淚簌簌的往下掉,痛心不已,也是哭的喘不過來氣,劉妃連忙扶着她,給她順氣。
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皇上身上,等着他開口,如何處置蘇子顏。
“本宮有一事不明白,先懷有皇嗣的是鈺嬪娘娘,你爲何選擇對後有喜的可良人下手?還是你也對鈺嬪娘娘的皇嗣下了手。”我見皇上爲難,便想着轉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好讓皇上想想該如何。
鈺嬪到現在皇嗣都十分的健康,沒有出現什麼不適,我也就是隨口一說。
“沒有,臣妾沒有對鈺嬪娘娘下毒。”蘇子顏慘白着一張臉,慌亂的搖頭。
“臣妾是何處得罪了你,爲何要害臣妾的孩子!”可良人聽後,更加的憤怒,偏就對她下了手。
蘇子顏咬着嘴脣,不停的掉着眼淚,直愣愣的看着可良人。
“就當做是臣妾嫉妒吧,當初大選,臣妾險些輸給你,可你又何處比臣妾好?論才情,臣妾略勝一籌,你的性子就像是粗野丫頭一般,可偏偏,你比臣妾得寵。”蘇子顏跌坐在地上,小聲的說着。
像是講給可良人聽,又像是在講給自己聽一般。
“先侍寢的是臣妾,可皇上自那夜以後,便再沒有來過臣妾的宮中,柔長使得寵,是仗着母家的榮耀,那臣妾爲何比不過可良人?臣妾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就連皇嗣,也是可良人運氣好。”
“臣妾在可良人的膳食中下毒,每次只下一點點,就不會有人察覺,可今日下頭的宮女下毒時,一時不慎,份量重了,她也慌了神,所以才把帕子落在了御膳房,可良人才皇嗣不保。”
“可臣妾沒有想過要殺了可良人的孩子,臣妾只是想讓可良人不適,若不是今日份量重了,可良人的孩子不會沒有,不會的,臣妾無心害死他,無心的。”
她說的言辭懇切,我擡頭給葉遠遞去一個眼神,他立馬不着痕跡的離開了屋子。
“心思歹毒,還妄想找藉口,沅良人,你的說辭也太牽強了些。”白蘇蘇撅起嘴,說道。
蘇子顏呆呆的看着可良人平坦的肚子,似乎並沒有聽到白蘇蘇的話。
我嘆了口氣,劉妃也嘆了口氣,屋子裏只剩下嚶嚶的哭聲。
“皇上,您可不能縱容有人謀害皇嗣,不然有一便有二。”白蘇蘇半撒嬌着說道。
她的話音剛落,蘇子顏憤恨的擡起頭,看向她,嘲諷一笑,“若要說謀害皇嗣,柔長使不也曾害了汐長使的孩子,柔長使的心思可也沒有好到哪兒去,如今柔長使能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裏,也得多虧了皇上仁慈。”
白蘇蘇噎了一下,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恨恨的看了蘇子顏一眼,又瞪着我。
我毫不避諱的迎着她的眼神,當時的事情,她自己都以爲是自己不小心,我自然是不會讓旁人知曉其中的內情。
“臣妾是無心之失,不小心推倒了汐長使,可你是有意謀害可良人,可不要混爲一談!”白蘇蘇不滿的回懟蘇子顏。
平時看着乖巧的蘇子顏這會一點也不乖巧,她也毫不退步的說,“明知道汐長使有孕,還推搡汐長使,柔長使你當真是無心之失嗎?你當真沒有想過要害死汐長使腹中的孩子嗎?依臣妾看,也未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