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簾輕挑,鄭陵蹲在轎子口,鄭盼梅輕輕趴在他背上。
陌九將繡球交給哥哥,落地後,嫂嫂緩緩走到哥哥身邊。
衆人眼中均是一陣驚歎,好一對璧人!
要是,要是那公子沒瘸了一雙腿,該會豔羨多少人家。
已到正午時分,陌九眯起眼,望向天空,陽光刺眼。
宮中觀星臺親選的吉時,街道圍了裏三層外三層,望眼欲穿想看裏頭場景。
陌九擠在衆人中,親眼見證哥哥的人生大事。
他一身喜服,被推到父將嫣夫人面前。
喜婆向空中撒了一把果子,高聲大喊,嗓音穿破牆壁,傳出很遠。
“一拜天地”,轉身向天地鞠躬。
“二拜高堂”,又朝向堂前,向父母致孝。
“夫妻對拜”,新人面對面,互相致意,寓意舉案齊眉。
“禮成,送入洞房”,丫鬟扶起盼梅,輕踩蓮步,走向裏間。
大婚共慶三天三夜,禮炮每隔一個時辰,便放出一發。
直插天際,在最高處炸開,五彩的銀星落下。
佩兒走到門口,大將軍府前,人又多了許多,喧喧嚷嚷。
甚至還有頭腦靈活的,馱了瓜子點心。
穿行叫賣,好不熱鬧。
“衆位,今日我陌府公子大婚,共慶三日,感謝捧場。”
“陌府已在五陵原最好的酒樓設宴,三日內所有流水,均由陌府付賬。”
衆人一片喝彩,聲音高亢,響徹寰宇。
高高興興,三三兩兩手挽手,朝五陵原走去。
哥哥拜完堂,接下來就沒陌九什麼事了。
一把拽住呂梁的領子,自從來了陌府,上躥下跳,他是忙的不亦樂乎。
“喂喂喂,今日我哥哥大喜。我沒說你,你自己也知點分寸。”
他正跟一衆官員聊的眉飛色舞,陌九這一嚇,其他人行了禮就散開了。
還想挽留一下,“誒,王大人,王大人,你別走啊,咱們再聊聊。”
見人頭也不回,碰了一鼻子灰,板臉埋怨起陌九。
“你來幹什麼,我正聊生意,你一來都嚇跑了。”
陌九見他動氣,半開玩笑道。
“你這幾日上下跳竄,我都沒管你。”
“今日是我哥哥大婚,你還不知收斂,真要陛下來管,你纔開心?”
呂梁扶額,大嘆道。
“我前幾日忙裏忙外,還不都是爲了招呼這位大人?”
“今日臨門一腳,全教你給攪和了。”
陌九瞧瞧那位“王大人”肥碩身影,什麼樣身份能叫呂梁這麼巴結。
疑惑道,“他誰啊?”
“遼東太守。”
“太守,太守,”陌九想了想,“正四品地方官,這官也不大啊!”
呂梁頗爲不屑,“你懂什麼!鞍山在遼東。”
“所以呢?”
豬隊友就是帶不動,武夫都不動腦子,這腦子作裝飾。
“鞍山有東祁最大的鐵礦,你知道什麼意思?”
“鐵礦,那可是鐵礦!你懂麼,東祁最大的鐵礦。”
不怪這一族得靠肌肉喫飯,腦子不好用,也只能靠一身蠻力了。
呂梁可憐的看着陌九,這一身好皮囊,真真可惜。
“起開,起開,沒時間跟你胡鬧,分分鐘千兩黃金上下。”
陌九疑惑,“真能賺到恁多銀子?”
呂梁嫌棄的朝她上下一大量,“在你手裏,分文不值。”
“可在我手裏,這就是貨真價實的真金白銀,我能幾倍賣出去。”
他推開陌九,要去追那遼東太守。
可被陌九左擋右問間,那太守眼見跑遠,然後不見了。
他轉過頭,氣急敗壞的找陌九算賬。
“你看看,你看看。蠢人難辦事,可就被你摻和了。”
陌九被噴一臉口水,今日本高高興興幫哥哥迎親,如此不受待見還是第一回。
“你們兩個一味偷閒,前廳恁多客人,你們不用招呼?”
白起幾人被陌九喊來府裏幫忙招呼,一轉眼,她倒不見了。
至於呂梁,就更沒派上過用場。
見兩人杵在院中,背面而立,面色不善。
聽完原委,哈哈大笑。
白起用力拍了拍呂梁,嘲笑道。
“你只說你會做生意,這是你沒轉過彎。”
呂梁沒理解其中道道,一斜眼,“什麼意思?”
“你若看上鞍山鐵礦,何必捨近求遠,去求那遼東太守?”
“白白吃了這許多冷眼不說,生意也沒談下來。”
“捨近求遠?你們這個‘近’,指的是什麼?”
白起見他還是沒懂,無奈朝漁陽攤了攤手,示意他解釋。
漁陽淡淡道,“遼東太守掌管整個遼東,事務繁雜,勢必不會樣樣親力親爲。”
“所以,鞍山鐵礦基本還是下放到鞍山本地地方官手中。”
呂梁插嘴道,“可鞍山郡守不在此地,我要是先把遼東太守的關係打通,由他往下施壓,豈不是更有效?”
白起搖了搖頭,“這就是你不知道官場規則,遼東太守直接向陛下彙報。他不可能明面上給你開口子,你只能從小處着手。”
“事成,把禮偷偷送過去,他會收。”
漁陽接過話柄,肯定的點了點頭。
“反正事情也不是他做的,查也查不到他頭上。至於禮,官場誰不收金銀?”
“你們意思,我跑去鞍山,去打通鞍山郡守?”
“不不不,你又錯了。”
這次輪到陌九幾人看他像看白癡了,都點到這兒了,還要怎樣?
白起推了推他,眼睛又瞄了瞄陌九,恨鐵不成鋼道。
“都說你捨近求遠,捨近求遠了,你且再想想,遼東在什麼地方。”
“那裏除了鞍山,還有哪個郡?”
呂梁想了想,又瞧瞧陌九,終於大手一拍,恍然大悟。
“對,遼東覆蓋東祁邊境線,那裏還坐落着幽州這座邊境重鎮。”
“而幽州,邊境,”他終於開竅,喜出望外看向陌九,“幽州是你陌氏一族把守,離鞍山近。”
“天高皇帝遠,完全可以通過你叔叔向鞍山地方官施壓,打通關係。”
呼,終於上道兒了……
幽州,正是叔叔陌遠把守。
西北勢力,除開陌遠,還有西羌。
“你家駐紮在幽州的是哪一支?可到府上?”
呂梁拉起陌九就要去看,“瞧我都高興壞了,你哥哥大婚,所有陌氏族人應都到了。你且指給我看,也可順帶美言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