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長安城來了個女將軍 >第300章 陌古不配
    長街上最繁盛的酒樓,依然有人花天酒地。

    聽見喪葬隊伍靠近,好事者打開窗戶。

    魏明哲指向披麻戴孝的陌九,朝王勇道。

    “你瞧瞧,這不可一世的驃騎將軍。”

    “如今沒她父親撐腰,還不是像條喪家犬,能威風到哪去?”

    王勇吃了些酒,微醺,眼睛泛紅。

    凝神一聽,還真聽到送葬禮樂,探出頭去。

    惡狠狠朝經過的隊伍吐了口口水,“呸。”

    魏明哲見氣氛正好,遠看喪葬隊越走越遠,是時候緬懷起先烈。

    遙遙道,“他家一門忠烈,也當得起陛下賜墓於茂陵西。”

    王勇最聽不得別人誇讚陌府,當即怒氣上臉。

    “就憑他們那一家子也配?”

    魏明哲像是意識到說錯話,扇子輕輕敲了幾下嘴。

    “哦,失言,是我失言。”

    看他悔過,王勇灌下一大瓶酒。

    又想起自家老爹死的慘,心中更是幽怨。

    可陛下除了給個侯位做補償,又何曾其它追封。

    “明哲兄別介意,我只是想到父親,替他不值。”

    魏明哲按住他又拿起的酒杯,謹慎的爲他考慮。

    四處瞧瞧,低低道。

    “王勇兄,這話可不敢亂說,讓人聽去是要惹禍。”

    “惹禍?”

    王勇無奈笑笑,“事到如今,我孤家寡人,還怕個屁的惹禍!”

    他一出生,孃親難產而死。

    此後,二十多年來都是和父親相依爲命。

    父親是當爹又當娘,一把屎一把尿護他長大。

    可父親死的慘烈,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運回來時,殘肢敗軀甚至裝不成完整屍身。

    父親是爲國家戰死,死的壯烈。

    可他也是爲陌家父子所害,死的冤屈。

    “明哲兄,也只有在你面前,我還能說句真心話。”

    “天下烏鴉一般黑,我父親在時,我王府門前也是迎來送往。”

    “我父一被害,那羣僞君子翻臉比翻書還快,爭先恐後捧陌家父子臭腳。”

    “我萬般言語,說都無處說。”

    喪葬隊伍走遠,長街也安靜下來。

    魏明哲舉起酒杯,向窗外敬酒,又灑在地上,長嘆道。

    “王宏老將軍爲東祁所做貢獻,其他人不記,我魏府第一個記在心裏。”

    王勇大受感動,一年來,所有人都忘了父親。

    當下紅了眼眶,將魏明哲引爲知己。

    “明哲,說句掏心窩子的,我父親就是死在他們父子手裏。”

    咬牙切齒道,“看到陌古也死了,看到陌九傷心,我不知道多開心。”

    想到陌九,恨不得摔開她骨頭,喝盡骨髓。

    “只恨趙信,既回來復仇,怎不把姓陌的都殺個乾淨!”

    他們父子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前有陌九出言譏諷,大庭廣衆下嘲笑父親打不贏。

    害得父親年過半百,一世英名,成了滿長安的笑話。

    要不然,何至於好好的禁軍首領不做,在未央宮前跪了三天三夜。

    非要隨軍出征,他是要向陛下證明自己,證明沒白喫皇糧。

    後有陌古帶兵不利,亂下指揮,害得父親埋屍荒漠,害得他沒有父親。

    軍營裏那麼多可用部將,個個久經沙場,那天怎偏偏派出父親?

    父親多年未上戰場,陌古既是全軍主帥,怎會做出這樣不成熟的決定?

    以五千精兵對抗伊稚邪五萬軍隊,只怕是陌九去了,也會被砍成肉泥。

    所以,當初陌古究竟安的什麼心?

    聽他倒完一肚子苦水,魏明哲擠緊雙眉,滿是惋惜。

    “聽王勇兄這麼一分析,這後頭彎彎繞繞,沒準還真是陌家父子倆。”

    “嫉妒王老將軍頗受軍士愛戴,於是想出這樣陰險的主意。”

    “只是,”他頓了頓,擔憂道,“王勇兄,眼下那父子倆纔打了勝仗,陌古又遇刺身亡。無論軍中還是陛下面前,威望正高,最好別硬碰硬。”

    王勇一杯酒下肚,酒杯重重砸在桌上。

    “什麼威望高,他們父子倆,踩着別人屍骨爬上去,有什麼可傲?”

    “只可恨,”他特別恨,“這樣卑鄙小人,即使死了,陛下還賜於茂陵西。”

    父親終其一生渴望得到的,最後到死都沒能如願。

    而在他們,便再輕而易舉不過。

    父親在時,每每談起封侯,都要嘆息,但他沒有機會。

    可她陌九,不過十幾歲的小娃娃,打了一次勝仗,立即冊封冠軍侯。

    父親到死都想到陛下面前證明自己,到死也沒能得到陛下垂青。

    可他陌古何德何能,這個昏庸的將領,害死他父親,反而被賜予陵寢。

    茂陵,那時陛下爲自己修的陵墓。

    陛下這麼做,是想百年之後陌古仍能陪着自己。

    陛下還特地命人將陵墓修成陰山的形狀,以此紀念陌古的豐功偉績。

    陰山分割東祁北匈,言下之意,是他陌古守住整個邊疆安寧。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父親年輕時戍守邊境,贏得“飛將軍”稱號。

    詩人給父親著下這詩篇,爲何父親沒能住進這陰山陵墓?

    父親也曾想守東祁邊境,可陛下將大將軍之銜給了陌古,如今陰山也給了他。

    父親什麼都沒有,自始至終,除了那不名一文的體恤軍士之名,什麼都沒有。

    盛怒之下,別了魏明哲,滿身酒氣,他驅馬向茂陵。

    當陌九捧父親牌位,到達陵墓入口,纔看到堵着一個醉鬼。

    她不想打架,尤其是在父親面前,不想讓父親最後一程都走的不安心。

    父親一輩子爲她憂心,臨了臨了,她想讓父親放下這俗世一切安心離去。

    看到這人,不管他是誰,陌九搭理都懶得搭理,也沒氣力。

    “來人,拖走。”

    兩個身着喪服的軍士,聽令往前。

    王勇畢竟武將世家出身,對付幾個小兵根本不在話下。

    一個掃堂腿,掃翻衆人。

    看陌九垂頭喪氣,一陣挑釁。

    “我以爲這誰,不是當年信口雌黃的驃騎將軍?”

    “如今怎了,如落水狗一般,成了個喪門星?”

    王宏生前不少舊友,見他如此不成樣子,紛紛上前勸住。

    無論多大過節,在人家喪禮前鬧,都不是什麼光明行徑。

    誰知王勇見如此許多人過來拉他,反而更來勁。

    滿身酒氣,使蠻力推開衆人,還要鬧的更猛。

    一步步走到陌九面前,一根食指戳住陌九眉心,一字一字道。

    “如今,你聽好了!”

    “這陵寢,你、爹、陌、古、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