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梁小身板機靈一躲,瓷瓶向身後飛去,被鄭陵一把掐住。
站起來,把花瓶送回陌九手邊,以防待會兒還要用。
轉身坐回來時,經過陌九身邊,又停住了。
正對陌九面前,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就像從前沒見過似的。
嘖嘖嘖,這腰身,這身段,這腿,這臉蛋……
咋看咋是個女人,當初怎被瞞過去,也沒瞎呀?
陌九被他看的直發毛,“你看什麼?”
鄭陵摸着下巴咂摸道,“別說,小九你這身段,放眼長安也看得過去。”
其他人本各做各的,這下子都擡頭,朝她打量。
就連漁陽,都從書中擡起頭,瞅了一眼,又繼續看書。
這麼多人的目光,儘管多年好友,陌九還是沒忍住,老臉一紅。
故作慍怒道,“你們這倆眼珠子,要是不想要,就繼續看。”
這些人不僅絲毫沒被嚇到,反而還圍了過來,評頭論足。
就跟第一次見她穿裙子,像是見到什麼天外來物,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你說。”
鄭陵抱胸,碰了碰白起,“之前咋沒發現她是個女人?”
“就這身子,怎麼可能是男人,怎就沒發現!竟叫瞞了這許久?”
陌九不滿,冷冷投去一眼,“你們在說誰?”
沒人理她,依舊各聊各的。
白起回道,“那也沒辦法,日日束胸那麼緊,不是朝服就是鎧甲。”
“朝服寬大,誰也不會想這下面是什麼玲瓏身材!”
“麻煩你們,有些話請到我背後說,不要當面,好不好?”
陌九拖長音調提醒,喫力的閉了閉眼睛。
就社會地位來說,現在比不過,不適合硬來。
他們算是世襲的頂層貴族,她算剛從牢裏放出來的罪臣。
“這光天化日,你們當面討論未來燕王妃的身材,是不是不妥?”
陌九無法,只得搬出未來燕王妃的頭銜。
誰知幾人照樣不喫這一套,依舊調侃的津津有味。
“不是啊,這日日綁着,也能發育好?”
“嚴格來說,應該還算在發育中。她平時練武,也有助益。”
陌九聽着越來越不像樣,之前同去二十四橋,葷段子張口就來。
男人之間,也會比一比長短大小。
可這回了女兒身,怎麼聽怎麼不入耳。
她想起來,以前去二十四橋,那羣兵溜子也這麼討論那些姑娘們的身段。
字眼更露骨,言語更粗俗。
可本質都一樣,待價而沽。
“那綠衣娘子不錯,胸口領子這樣開,今晚熱情似火!”
哈喇子都快掉到衣領子上,有人猥瑣的笑。
“你看上那個,不知接過多少客,鬆鬆垮垮,有甚好進?”
“那紫裙的小娘子,看着稚嫩,還沒開苞,是不是個雛兒。”
“雛兒?你到妓院來找雛兒?哈哈哈哈哈哈。”
污言穢語,以前沒事,還會和他們一起品評。
做將軍的,只要手底下人能砍人,女人要多少有多少。
可如今,儘管白起他們沒有惡意,字眼落在身上,一陣惡寒。
她忍耐不住,剛要發火。
突然,幾人同時停住,不講話了。
耳朵根一陣發冷,頓時一陣涼意爬遍全身。
兩人閉了嘴,嚥了咽口水。
默默往後退幾步,僵硬的坐了回去。
額上冒出汗珠,藉以掩飾,咕咕咕,倒了半壺水。
靴子與地面摩擦,祁盛板着臉走進來。
一到就問尚宮局的嬤嬤,“這個時辰了,還沒量好?”
“回殿下,”領頭嬤嬤福了福身,回道,“殿下,這大婚服飾用料繁複,稍有差池,前番功夫皆是浪費,故此馬虎不得。”
“如此,”他點了點頭,“那勞煩嬤嬤。”
雙目一斜,冷冷斜睨了眼剛坐回椅子上那倆貨。
“那你們呢?你們也是來量尺寸的?”
白起兩人正水牛似的咕嘟咕嘟喝水,頭都沒敢擡。
聞聽此言,忙放下杯子,起身告辭。
“那殿下,小,不,娘娘,微臣告辭。”
其餘人見來者不善,也紛紛起身告辭。
“殿下,娘娘,微臣等先行告辭。”
陌九見攔不住,也只能一個個放走。
最後只祁盛一人,坐在堂前。
等嬤嬤量完尺寸回宮,堂前就只剩下二人面面相覷。
無甚可說,陌九轉頭也想走。
誰知,這麼多日不說話,今日這千尊萬貴的燕王殿下竟主動說話了。
“剛纔爲何不阻止他們?”
“他們?”陌九停住腳步,“指誰?”
“白起和鄭陵。”
陌九反應過來他說剛纔那事,也不是大事,難不成真罵一頓?
福了福身道,“回稟殿下,他們是陌九好友。”
“只是幾句調侃,並無惡意,還望殿下不要與之計較。”
祁盛見她如此疏遠,皺了皺眉,冷冷道。
“你需得分清,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如今你身份不同,自然他們對你的態度也不能一樣。”
陌九笑了,“身份?殿下說民女什麼身份?”
“你什麼身份,自己不知,還要本王來告訴你?”
她疏遠他,他還不願搭理她呢。
陌九更是端起上下涇渭分明的態度,行了個禮。
“殿下,民女確實不知,還請殿下賜教。”
祁盛眯起眼睛,盯着陌九,眼縫中透露出絲絲涼意。
“你認真的?”
“回稟殿下,請問何爲認真,何爲不認真?”
她鐵了心要將這裝傻裝到底,他再怎麼說都無異。
今日本想丟點面子解開心結,見她這態度,根本不想找臺階下。
那,怎麼辦,都在這臺階上僵着好了。
那最好,誰都不用下。
貌似有禮,實則天不怕地不怕。
祁盛起身,拂袖而去。
而後,又是好幾天沒來。
不來就不來,陌九也樂得清閒自在。
一個人喝喝茶,不比對着他那張臭臉好?
好的時候恨不得摘下星星送給你,發起火來又像個瘋子。
一句話都不解釋,搶過把星星就扔回去。
以前怎沒看出,他就是座陰晴不定的大火山?
別說她,就連那幾個,經上次一嚇,也是好幾日沒到訪。
直到宮裏來人,送來頭飾珠釵,喜笑顏開的叫她燕王妃娘娘。
“娘娘,婚期日近,按禮部規矩,娘娘出閣還是得從自家正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