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事雖然沒有證據,但陌九知道,很有可能就是面前這人搞的鬼。
可現在不是撕破臉的時候,最起碼現在還不行。
陌九帶上一副職業性假笑,跟着祁盛向兩人問安。
“三哥,三嫂,萬安。”
“小九這麼早進宮,也是來拜見母后?”
季蔓兒故作關心她,陌九也回了個禮。
“是。”
“那咱們正好一道,”她故作親暱,挽住胳膊,往椒房殿去,“咱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少不得熟悉熟悉。”
陌九恨不得甩掉胳膊上這髒手,明知她沒安好心,還得掛着笑周旋。
“是啊是啊,三嫂嫂,小九也是仰慕三嫂賢惠之名已久。”
“小九初來乍到,以後有不懂的地方,還要請三嫂嫂多多指點纔是。”
面上有多陽光開朗,心裏就有多無奈,暗暗感慨。
陌九啊陌九,你到底造的什麼孽?
你到底!爲何!會淪落!到這步田地!
她們身後,祁連和祁盛也沒好的到哪去。
兩人在朝堂上勢同水火,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兩位殿下里,會出一位東宮。
“三哥今日臉色不好,可是昨晚上沒睡好?”
祁連輕咳兩聲,“昨夜北風颳了一晚上,惹了些風寒,五弟不必掛心。”
祁盛望着不遠處的金鑾殿,巍峨的琉璃頂,映襯廣闊的藍天。
若有所思,長嘆一口氣。
“冬天還是來了,三哥好好保重身體,東祁沒了三哥可不行。”
祁連倒是很平淡,“四季輪迴,秋盡冬來,自然規律。”
前頭蔓兒和陌九手挽着手,已經到了椒房殿。
“母后,臣妾敬請母后福安。”
兩位殿下還在悠悠然,等兩人拜見後坐下喝茶,才姍姍而來。
“母后,兒臣敬請母后福安。”
魏芙捧着手爐子,碩大的翠玉在爐身上碰出厚重的當啷響。
端出一副慈祥的長輩派頭,慈眉善目的呵呵笑道。
“都好都好,你們這羣孩子,這麼早過來,怎不多睡一會兒?”
眼神在衆人身上一一停留,只看到祁盛時,眼神裏的慈愛才真切。
“來來,都坐吧。椒房殿備了些茶點,你們嚐嚐看,可還合胃口?”
祁盛毫不客氣的拿起一塊塞進嘴裏,笑道。
“母后宮裏大師傅的手藝,一如既往的好。”
祁連輕輕咬了一口,淡淡道。
“五弟說的是,這蛋黃酥的味道,還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說話間,秋凜帶着個奉茶的宮女走了進來,福了福身道。
“皇后娘娘,殿下和王妃娘娘成婚第二日,按理要給您奉杯媳婦茶。”
魏芙一聽,連連推辭,擺手道。
“都是些老規矩,本宮和小九之間,就不必這些虛禮了。”
陌九看這主僕之間的把戲,落在眼裏真真的,可還得接着演。
秋凜板着臉,向宮女使了個眼色,宮女朝陌九走過去。
“王妃娘娘,這是宮裏頭的規矩,還請娘娘奉茶。”
奉個茶而已,陌九倒是不爲難,端起茶向魏芙走去。
誰知手剛碰到杯底,秋凜板着臉大喊一個字。
“錯。”
陌九被嚇了一跳,茫然的擡起頭。
秋凜挑剔的盯住她,一板一眼道。
“娘娘,女子行端坐直,尤其在皇宮更是如此。”
她伸直手臂,指向陌九背後的凳子。
“娘娘請坐,再來一次。”
看到這派頭,陌九恍然大悟,好啊好!
剛剛還疑惑,爲何奉個茶要囉嗦恁一大堆,敢情是在這兒等她。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咬着牙坐下來。
傻子一樣聽話的慢慢起身,又放慢速度捧過茶杯。
這次學乖了,放小步子,穩穩向魏芙邊上走去。
又是一聲大喝,“錯。”
陌九嚇的一個機靈,滾燙的開水滲出來,灑在手上,燙的她倒吸一口涼氣。
囁懦道,“嬤嬤,又哪裏錯了?”
“娘娘,走路應該直視前方,腰挺直,眼向前。”
“您低着頭走,不像做了壞事被抓住的逃犯嗎?”
“可是嬤嬤,”陌九忍了有忍,卑微的討好道,“這杯茶倒的這樣滿,我擔心不看緊它,會灑出來。”
此刻,季蔓兒充滿了優越感,善解人意的過來幫忙。
端起茶盞,高雅又不是迅捷的將茶盞奉到魏芙面前,笑着退下。
“小九久不在女眷內,不知這些禮儀,也是情理之中。”
陌九冷笑一聲,她要是在女眷內,也懶得學這些酸腐規矩!
祁盛見她一大早上被這樣刁難,忍不住出聲道。
“母后,小九情況大家都知道。您給她點時間,慢慢學習適應。”
見祁盛開口求情,魏芙向秋凜點了點頭,算是點到爲止。
明明這都是她在背後主謀,嘴上卻是幫陌九向秋凜討個人情。
“既然如此,秋凜,你就別難爲人剛做媳婦的了。”
“以後再慢慢教,又不是說非要急在這一時。”
秋凜見狀,福了福身,領着宮女退了下去。
“既然娘娘都不介意,那奴婢自是沒什麼好說”
一大早吃了這一頓下馬威,陌九一點好氣都沒有。
所有人都知道,她從小就是當男子養,讀書在辟雍。
女兒傢什麼規矩,做新媳婦的什麼規矩,皇室女眷什麼規矩,她怎麼會知道?
這安請的她一肚子氣,生生忍了又忍,忍了兩個時辰。
席間,魏芙和季蔓兒算是搭上了頭,一唱一和。
話語間都是在說她舉止粗魯,沒有半分女兒家應有的儀態。
等上午席散,回到沁梧宮,她已經吃了一肚子火。
“小九,你等等我,走那麼快,當心肚子裏的孩子。”
一口氣將茶壺的水喝了個底朝天,想想還是不過癮。
“祁盛,我是嫁給了你!”
“又不是賣給了你母后,她憑什麼當着那麼多人羞辱我?”
祁盛夾在兩邊也是左右爲難,既不能說母親不好,也不能說陌九不好。
“小九,你就當是爲我,別太記恨母后。”
“她一片苦心,也是爲了你好,早些把禮儀學會不就好了?”
陌九像看傻子一樣看着祁盛,一副“你腦子被驢踢了”的模樣。
魏芙會爲了她好?
這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她站起身,賭氣的走到睡榻邊。
“算了,我懶得和你說,我睡覺好了吧?”
她解開外袍躺到榻上,轉了個身背對祁盛,悶悶道。
“你和你母后說我身體不舒服,下午要休息,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