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已經很看重屠伏的關啓端，還是和屠伏仔細分說了起來。
“留着那鬼怪也無用，他說的任何話都無法成爲呈堂證供，原因之前跟你說過，鬼話連篇嘛。這和信任與否其實沒多少關係，最主要的是，絕大多數人在變成鬼怪之後，都會因爲其執念而神志不清。”
屠伏已經明白這段話裏面的道理了。
換成是‘懂事’的人，大多數都不會把這棟宅子給變成凶宅，更不會爲了活人的陽氣、神魂之力這些，竭澤而漁一般把住在這房子裏的人都給弄死。
細水長流嘛。
可鬼怪卻不一樣，不僅要竭澤而漁，行事之間還肆無忌憚。
關啓端說是因爲這些鬼怪神志不清，還算是說的輕了，從屠伏有一些家傳醫術的角度來看，人在變成鬼怪之後，失去了身體，也就失去了腦子。
所作所爲，完全能夠用‘沒腦子’來形容。
“這件案子很好查的，因爲像是青雲幫這樣的江湖幫派，不可能因爲這裏發生的變故而不再買賣人口。只要他們還在繼續做，那我們就能夠查個一清二楚。
再者說來，這裏發生的變故，青雲幫的高層肯定是不清楚的。不然的話，他們完全可以派來煉神境的武道修行者，把那些鬼怪全都給祛除了。最不濟，也能請專門做這種事情的人，來把後事處理乾淨。
可他們並沒有，這就說明有欺上瞞下的情況。我們只要找到這羣欺上瞞下的人，就能搞來……咳，就能讓那些孩子們沉冤昭雪。”
屠伏忽略了關啓端的‘搞來’，他不在乎這些事情，想在乎，也沒能力在乎。
而且，雖然關啓端他們的目標，很明顯是爲了搞錢，但對於那些被買賣的孩子們來說，確實是一個沉冤昭雪的機會。
他現在的心思，主要還是在這件事情的收益上。
這羣鬼孩子們的境界其實很低，真要比較起來，那羣被他兩劍‘超度’的鬼孩子們，不過是剛剛完成築基，開始蓄氣修行的水平。最後剩下的那個鬼孩子，也就是尋常習武者蓄氣五年左右的水平。
時間雖然比慧通要多了不少，但因爲天賦和功法的區別，還比不上現在的慧通。
但他們其實是不弱的，因爲他們都有身爲鬼怪的天賦，比如隱身、穿牆這些。就算是鍛體境的屠伏，如果沒有陰陽眼的話，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所以這棟宅子的房主，只願意出五百兩銀子的情況下，請不來能夠解決他們的高手。就算是有人願意接這件事情，其中還有一個信任度的問題——你拿什麼來保證，你把鬼怪都給滅了，徹底解決隱患了呢？
像是開竅境的鎮魔司總旗，完全可以在這凶宅裏住上幾個月甚至是幾年的時間，他解決不了那些鬼孩子，那些鬼孩子也傷害不了他。
那凶宅對於他來說就不是凶宅，但他走了之後，凶宅還是凶宅。
既然保證不了，房主就不會願意給錢，畢竟這錢一給，那就不太可能要的回來了。
於是，就有了鎮魔司聯手大佛寺，即，關啓端他們帶着屠伏來做這件事情的機會。
“房主給的五百兩，都是你的，這個我說了算。”關啓端直言道：“但青雲幫的事情，你能得多少，那就要看牛大人的意思了。”
屠伏沒有任何不滿，表示感謝不提。
五百兩白銀確實不少，相當於他家兩百多年積攢下來的財富的一半，而他掙到手才花了多長時間？
關啓端留下了一個總旗，陪着屠伏在這宅子裏休息，自己則帶着另外兩個總旗離開了。
有牀無被子，窗子漏風這些，對於屠伏他們兩個來說都不是問題。開竅境的總旗，還討好的生起火堆，炙烤乾糧、燒水，屠伏則相應的表現出受寵若驚的樣子，兩個人相處起來越發熟稔。
夜色已深，寒氣逼人。
躺在那裏的屠伏，卻開始運轉起內氣，仔細感受起之前的變化。
最開始使用《七殺劍訣》殺鬼的時候，那些逆流而來的陰氣，只是依附在他的內氣之中，隨着他運轉內氣而運轉。類似於，女鬼上身的時候，女鬼附着在他內氣之上引動他內氣的那些陰氣。
但兩者有兩個主要的不同之處。
第一個不同之處在於，女鬼帶來的陰氣他不能用，控制不了，會在女鬼離開他身體的時候離開。而被他殺死的鬼怪留下的陰氣，卻留在了他的體內，可以被他控制，也沒有隨着鬼怪被徹底殺死而消失。
第二個不同之處在於，女鬼帶來的陰氣會在幫他修行的時候，充盈他的血肉經脈，讓他的身體不至於因爲修行時間過長而萎靡虧損。
而被他殺死的鬼怪帶來的陰氣，卻沒有融入他的血肉經脈，只是和他的內氣糾纏在一起，像是體內多出了一股不屬於他，卻能夠被他控制的‘內氣’。
既然是不屬於他，那就和他的身體會產生一些衝突，運轉的過程中，會導致經脈刺痛的感覺。
存儲內氣的丹田，也有持續的冰涼之感，和他修行的《童子功》帶來的感官有明顯的不同。
在用出第二劍的時候，他的感受更加明顯。
他還有一種感覺，就是如果他殺的鬼怪足夠多、足夠強，得到的陰氣超出了他能夠承受的極限，他要麼是經脈寸斷、丹田被毀的結局，要麼是真的從人變成了鬼。
這讓他越發的確定，女鬼在傳他《七殺劍訣》的時候，還隱瞞了最爲關鍵的祕法。
類似於，之前法仁所說的，《童子金身》和《童子功》這兩門武功的不同之處——最關鍵的佛法加持。
但在他超度了最後一個鬼孩子的時候，新得陰氣帶來的那種‘刺痛’，卻有些突兀的消失不見了。
那些原本無法融入他身體、內氣的陰氣，突然間就契合了他的身體、經脈，部分融入身體，強化了血肉經脈，部分融入了他的內氣，提升了他的內氣量級。
就像是，女鬼用自身陰氣幫他修行時，他得到的好處一樣。
“是因爲超度的時候，連同被我斬殺的那些鬼怪留在我體內的陰氣，也都給超度了。
還是因爲，他們相信我給他們帶來了沉冤昭雪，或者是復仇的機會？所以，留在那些陰氣中的執念消散了……”
屠伏不解，又不得問。
這種事情肯定是不能問鎮魔司的，他能對法厄說他修的是《七殺劍訣》，那是因爲法厄是大佛寺的人，是明心和尚安排的人，自有一些信任。
而兇名赫赫，動輒就要搞外快的鎮魔司，怎麼能輕易信任呢？
“要麼回去直接問女鬼，要麼是去找法厄師伯，他之前說過我有事可以直接問他，還說我可以去藥王殿學醫，很明顯是有明心和尚的安排。問他，就等於是問明心和尚。
要麼……再殺幾個鬼怪，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