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他已經沒機會救屠伏了，再衝上去的下場，必然是白癡一樣的送人頭。
雖然剛剛想過屠伏死後自己的悲慘下場，但好死不如賴活着，已經沒機會的情況下，萬一有機會呢？
陳總旗的腦子已經亂了，但開竅境的實力卻已經全數爆發，不留餘力，完全沒有回頭看一看的意思，竟然做到了開竅境很難做到的踏雪無痕。
算是突破了，但這種突破沒有任何意義。
開竅境和煉神境之間的差距，比之鍛體境和開竅境之間的差距還要大。
江湖之中雖然不乏一些越境殺，但往往都是境界相對較低的時候，到了煉神、歸真以及之上的境界，越境殺的罕見程度堪比這場雪災。
而屠伏只是區區鍛體境，就算是有一門能登上神功榜的絕技級劍法，也不可能是煉神境的對手。而且相比於正常的煉神境，這種邪魔外道的手段要更加陰狠毒辣、詭祕莫測。
無空法師，我會找人超度你的。哪怕是你的魂靈被吞噬，屍身被毀，我也會給你做一場法事。
陳總旗逃跑的速度很快，突發的變故之後產生的種種壓力，讓他的腦子很亂，都不知道自己用了多長的時間逃回了縣城。
看見城門的時候，他才真正鬆了一口氣，也回過神來，於是腳步變的緩慢起來。
內氣已經耗盡只是一方面的原因，不知道回去之後該怎麼面對關啓端、牛大人、大佛寺，纔是他腳步猶豫的主要原因。
但終歸還是要回去的。
到了衙門口，正好遇到了已經處理完青雲幫相關事宜，匆匆趕回來的關啓端。
他並沒有帶人直接去青雲幫那邊，而是用這兩天的時間，回了一趟西牛縣，親自將所見所聞彙報給了牛大人。之後的事情，就不需要他來處理了，他只是一個鎮魔司鎮魔衛的百戶而已，也處理不了。
“你怎麼一個人？恩？”關啓端下意識的問話出聲之後，就察覺到陳總旗的氣色不對，眉頭皺起：“出什麼事了？”
“我……”陳總旗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把前因後果全都說了出來。
砰的一聲。
完全來不及反應的陳總旗，竟是被關啓端給一腳踢飛了五丈多遠，在地上滾了好幾圈的過程中，已經狂吐了好幾口血。
“廢物！”
關啓端已經是面紅耳赤的狀態，罵了一聲之後完全不管陳總旗的死活，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附近普通人的眼中。
跟着他的另外兩個總旗，卻能夠看到關啓端的身影，是徑直奔向了城外，朝着陳總旗所說的方向頭也不回。
他們的表情已經有些驚慌失措，猶豫的看了一眼還躺在地上的陳總旗之後，拔腿就跟上了關啓端。
從這一點來看，關啓端並沒有爆發全部的速度。
他覺得沒必要了，而且全速衝過去會導致他的內氣損耗太多。如果陳總旗的眼光沒問題，對方確實是和他同爲煉神境，那損耗的這些內氣就會讓他也死在對方手裏。
鬼東西，別跑，千萬別跑。
關啓端很清楚這件事情他沒法把自己摘出去，爲今之計，只有給屠伏報仇，才能讓牛大人幫忙把他摘出去。若是報不了仇，牛大人自己都沒法從這件事裏摘出身來。
爲什麼要收屠伏當客卿呢？爲什麼要讓自己跟着屠伏當保鏢呢？爲什麼屠伏自作主張的去亂葬崗呢？
滿腦子爲什麼的關啓端，其實很清楚這些問題的答案，真要說起來，前後的事情誰都不怪，怪就怪這縣城外的亂葬崗，竟然藏匿了一個邪魔外道。
但人在極端憤怒的情況下，總是會產生類似的想法。
用了一刻鐘的時間，關啓端趕到了事發地——屠伏轉身出劍的地方。
也見到了讓他心心念唸的屠伏，竟然還活着？
驚喜的表情剛剛在關啓端的臉上出現，就在轉瞬之間被慌亂所取代。
“無空法師？你沒死真是太好了。”
“敵人呢？無空法師，敵人在哪？”
“誒，無空法師你受傷了嗎？”
“我有療傷藥。”
兩個總旗你一言我一語的非常欣喜，說話間就衝向了盤坐在地上表情痛苦的屠伏，卻被關啓端給攔住了。
煉神境的他所能夠看到的，比之兩個總旗要真切的多，此時盤坐在地的屠伏，周身已經被青綠色的微光所籠罩，仔細看去，這微光竟是自屠伏體內滲出。
痛苦的表情，結合青綠色的微光，在關啓端看起來和那些鬼物沒有什麼區別。真要說有區別，那就是屠伏周身的‘鬼氣’更加濃厚，堪比煉神境的惡鬼、厲鬼。
關啓端謹慎的攔在了兩個總旗身前，蹭的一聲，手中長刀已然出鞘。
兩個總旗也是有經驗的，同樣把鎮魔司的制式長刀拔了出來，嚴陣以待的盯着屠伏。
嗡的一聲細響，屠伏周身的殘雪被震的飛濺了起來，之前只有關啓端能夠看到的那些青綠色微光，如同鬼物在人前顯形一樣，映照在了兩個總旗的眼中。
“無空法師死了？”
“變成鬼了？”
“但這鬼氣也太重了吧，以無空法師的境界，不至於啊。”
“你傻了吧，有的人在死的時候怨氣深重，能夠直接變成惡鬼、厲鬼。”
“無空法師能有什麼怨氣？”
“你是大佛寺的真傳弟子，前途一片光明，莫名其妙的就死在了邪魔外道的手裏，你沒怨氣？”
“那確實。”
兩個總旗的眼神和表情雖然還有些慌亂，但那都是因爲屠伏‘身死’，而非是因爲屠伏變成了厲害的鬼物。
有關啓端在一旁，屠伏要是想要作惡的話，只有被‘超度’的下場。
而且，像是屠伏這樣的，一般都會保留一些神志，是能夠進行交流的。
“閉嘴！”
關啓端聽不下去了，罵了一聲之後又嘆了一口氣。
“無空法師，這件事情是我的錯，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務必要保持神志清醒。只有這樣，你纔不會被怨氣和執念所左右，能夠修行真正的鬼道。
大佛寺雖然沒有鬼道傳承，但我們鎮魔司是有的。而且，以大佛寺的面子，還有你真傳弟子的身份，未必沒有轉投蘭若寺的機會，而蘭若寺同樣是咱們中洲的十大宗門之一。
你鎮魔司客卿的身份，也不會被我們收回來。以你現在的……陰氣來看，只要你能夠穩住，至少也能升到銀牌客卿。鬼物……咳，鬼道修行只要有門路，其實很容易的。只要得其法，你輕輕鬆鬆就能晉升，成爲相當於歸真境高手的……鬼道修行者。
那就是金牌客卿了啊……”
關啓端說個不停，是想要用這些話來幫助屠伏穩住神志，似乎是因爲他這些話，屠伏周身的青綠色微光，逐漸黯淡了下來。
濃厚堪比煉神境的陰氣，也逐漸穩定了下來。
這番變化，讓屠伏看起來又像是一個活人了。更讓關啓端等人欣喜的是，盤坐在地表情依然有些痛苦的屠伏，終於開口做出迴應了。
“關大人，我沒死。”
“我知道你沒死，你怎麼可能會死呢？”關啓端用哄孩子的語氣說道：“無空法師，保持神志，咱們多說說話。”
兩個總旗也附和了起來，但他們的表情和眼神，卻沒有半點相信屠伏的意思——剛剛變成鬼的，都不願意承認自己已經死了。
他們有經驗。
屠伏語氣無奈：“我真的沒死，不信，我念誦往生咒給你們聽聽？”
“使不得使不得，千萬不能唸啊，你……”
關啓端阻攔的話還沒說完，就察覺到屠伏的身體有異，似乎，真的是人？
他謹慎的問道：“那個敵人呢？”
“死了。”
“怎麼死的？”
“我殺的。”
這話一說出來，關啓端等人就更不信了，鍛體境殺煉神境，比屠伏死後直接變成鬼王更難。
但爲了避免刺激到屠伏，又因爲感知到屠伏確實比剛纔更像是活人，關啓端還是謹慎的問道：“那屍體呢？”
“沒了。”屠伏回答之後，略作沉吟又補充道：“或者說，到處都是。”
“啊？”“恩？”“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