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怡震驚不已,下意識的就覺得這是屠伏安排人演的一場戲,但問題在於,那些人都是他的人啊!
有些人或許並不這樣認爲,但法怡認爲,全都是他的人。
所以,他的人怎麼可能會配合屠伏演戲呢?
相比於這種不可能,法怡覺得,屠伏真的悟了《大日如來真經》這件事情,更不可能!
“那小子雖然有出家人的慈悲爲懷,但其實殺心極重,他看似很在乎人命,其實只是在乎他所在乎的那些人的性命。所以,他能做到視人命如草芥。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明悟《大日如來真經》呢?就算只是從中悟到哪怕一丁點,也不可能啊。
難道是因爲……他捨己爲人一般的去救人?”
法怡其實並不清楚,屠伏從《大日如來真經》之中悟到了什麼,他甚至相信,就算是直接問屠伏,屠伏又願意如實回答,也很難說明白自己到底悟到了什麼。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悟到了就是悟到了,悟不到就是悟不到,說也說不明白,寫也寫不出來。
但他相信,能夠從《大日如來真經》中有所悟的屠伏,極有可能成爲一位天下無敵的武僧。
天下無敵!
法怡看着手中寫滿情報的紙,用力一抖,紙張就華爲粉末。他深吸了一口氣,突然笑了出來。
“如果之前,有一位天下無敵的武僧也好,道士也罷,劍客也行。哪怕是沒有任何宗門實力的閒雲野鶴,只要他有天下無敵的實力,只要他願意站出來支持我。
我,又何至於此?
這天下,又何至於此?”
笑着笑着,法怡就握緊了雙拳,關節發白,青筋暴露。
在這個仙佛並不是虛無縹緲,而是真實存在的世界裏,凡人能夠以武道或祕法、佛法、道法等等,破開天門登臨仙界、靈山,人世間的朝堂,又算得了什麼呢?
敬畏朝堂的,朝堂其實並不在意。而朝堂在意的那些人,卻不可能敬畏朝堂。
已經親身感受這一事實的法怡,深吸了一口氣,情緒已然平復。
“讓無空去?可他去了,萬一死了……不,要讓他去,一定要讓他去,因爲如果他能死在這樣的事情上,那就算我不讓他去,讓他活着,以後給他再多的資源,他也不可能成爲天下無敵的武僧,早晚都得死。
不經歷無數次的生死,又怎麼可能成爲真正的天下無敵呢?”
法怡又深吸了一口氣,並做出了決定,而這件事情,肯定是要和大佛寺進行商議的。
想了想,法怡決定隱瞞有關《大日如來真經》的相關事情,至少要瞞住這一段時間,等屠伏離開了大佛寺之後再說。
不提法怡如何跟他名義上的師父,大佛寺戒律院的長老商議,另一邊,屠伏已經再次啓程。
他要去的地方,是流州的州府。
這是牛千戶的建議,因爲屠伏現在不太敢回西牛縣,而他想要換取的一些東西,都只有州府的鎮魔司駐地纔有。
負責陪同的是陳總旗,關啓端和其他人都要參與到追剿屍宗的任務上。
“屍宗的這一次作亂,已經被定性爲造反了,屍宗之人,都要被夷三族。”
路上,陳總旗說起了一些鎮魔司的情報。
屠伏好奇問道:“造反不是株連九族的嗎?”
“那也得他們有九族啊。”陳總旗笑道:“屍宗之人幾乎都是孤寡之人,別說是九族了,三族他們都不一定有。而且,株連九族實在是太麻煩了,太難查清楚了,所以大玄律雖然有造反株連九族的規定,實際上卻最多隻是夷三族。”
屠伏點了點頭,他其實很想參與到圍剿屍宗之人的行動上。
有鎮魔司的情報,又一定會有歸真境、宗師境的高手坐鎮、支援,他完全不需要擔心自己的安危,唯一需要擔心的問題,就是一直用七殺劍訣會不會被人看出來。
可相比於用《七殺劍訣》來斬殺屍宗之人,收穫陰氣再煉化成內氣,增強自己的身體、神魂,他更希望能夠儘快報仇。
一方面,是因爲《七殺劍訣》並不擅長破境,他的內氣再高也只會是開竅境而已,而且他還能夠感覺到,百年量級的精純內氣,幾乎就是他現在這個境界的極限了。
另一方面,他這一次的熊縣之行,確實是破了殺戒,而且是沒必要殺他卻毫不留情的殺了。一旦被大佛寺戒律院知曉,那就真的只有法怡能夠救他了。
所以他不能回西牛縣,他要直接去流州州府,拿了好處和物資,就直接前往關外。
只要我跑得快,你們就追不上來。
有這種心態的屠伏,帶着陳總旗一路快馬加鞭,讓陳總旗都感覺到有些疲憊了,但卻什麼都沒說。
等到了流州的州府,直接去了鎮魔司的駐地。
屠伏首先拿到手的好處,就是早已準備好的銀牌客卿令牌,這東西已經不只是令牌了,本身就是一件法器,一般只給煉神境的高手。屠伏現在雖然只有開竅境,卻有了斬殺煉神境的實力,還用計謀讓三個歸真境自相殘殺,自然是值得的。
牛千戶說的凝水珠,他也拿到了,看起來就是一顆普普通通的透明珠子,指甲蓋大小。但只要放在盛水的容器裏,不消片刻就能凝聚出不少能喝的清水。
速度快慢,和周圍環境的乾溼程度有關,但即便是沙漠之中,每天也能夠凝聚出足夠五個人喝的水。
有了這東西,去哪也不需要再擔心沒水喝了。
易容術、剝毒異族的刀法、異族之地流行的刀、弓箭……等等,一應俱全。
功勳置換的所有東西里,真正值得一提的,是屠伏從鎮魔司換取了一件暗器——暴雨梨花針。
即便是歸真境的高手,若是一時不慎,也會被這暗器當場殺死,因爲這暗器所射出來的毒針,能破開歸真境高手的護體罡氣。
經過了面對三個屍宗長老的事情,屠伏對於這種武功之外的‘小道’,頗有些着迷的意思。
“換完了這些,那如果您能出關的話,大概就只剩下三個月時效的情報了。實在是這暴雨梨花針太貴了,也是流州這邊恰好有一件,一百個州里,五六個州的鎮魔司駐地有這玩意。”
陳總旗解釋之後,又提議道:“易容術,還有弓箭之術,這些都是要有老師教導才能學會,您是要在這流州學,還是……”
“路上學。”
“啊?”
“幫我請兩個老師,我在路上學。”
“您的意思是,您現在就要出關?”陳總旗驚訝道:“可這件事情上面還沒有允許呢,就算是您去了,到時候也拿不到情報啊。”
“如果到時候沒有情報,我就不出關了,權當回一趟老家,祭奠一下我的父母和兩個妹妹。如果上面允許了,有了情報,那我就出關。”
“這樣啊,也行。”
陳總旗知道他勸不了,索性不再勸說了,而是猶豫道:“那過些天,魔門宗主挑戰您大佛寺的方丈,您不想看看嗎?這種境界的高手對決,十年都難得見一次啊,錯過了,有時候就是一輩子都見不到啊。”
“不看了。”
屠伏回答的語氣,就像是之前說不看潛龍榜的時候一樣。
他再次以下令的語氣說道:“儘快安排吧,如果可以的話,今天出發最好。”
“啊?這麼急?”
陳總旗就算是再笨,也能看出來屠伏的急,有一部分原因是和大佛寺有關,他想到了屠伏殺的那些俘虜。
於是明白了。
“好,我盡力安排。”
天色暗了下來,又明亮了起來,剛剛起牀的陳總旗愁腸滿肚,全是對屠伏的擔心。
他總覺得,屠伏還是太着急了,容易出錯。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聲音傳來。
“陳總旗,我那無空師侄呢?”
陳總旗定睛一看,赫然是大佛寺的法厄和尚,他之前見過的,同樣是把屠伏領回大佛寺。
陳總旗突然笑了起來:“法厄大師,無空大師他已經啓程回老家了,祭祖!”
法厄皺眉,而後看着笑容滿面的陳總旗,突然說道:“那就太遺憾了,寺裏還讓我把《童子功》的後續功法給他呢,只能,等他回來了。”
“啊?”
陳總旗愣了一下,而後臉色大變。
“法厄大師請等等,我現在就去追,我追的上啊。”
“真能追的上?”
“額……”陳總旗猶豫了:“我追,還是不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