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鵬的語氣平靜，卻說出了至理名言。
“妖和人能夠成爲朋友，但海中妖族和劍宗，妖族和人族，卻不可能永遠都相安無事。”
四個人類全都沉默了。
屠伏無奈的在心裏嘆了一口氣，然後問道：“你不是吃了就睡，睡了就喫嘛，怎麼知道這麼多啊。”
“我只是餓得難受不想動，又不是傻的不知道該怎麼動。”
“哈哈哈……說的好。”
屠伏看向了劍凌繡三人，眼神無奈，三人也知道這件事情不能怪屠伏，更不能怪劍宗當年舉宗仗劍，橫掃東海，只能說是有緣無分，紛紛用眼神迴應——沒事。
“那就不讓劍宗的其他人來了。”屠伏直接說道：“等追上了船隊，我讓他們三個也回到船上去。”
“其實讓他們三個看看也無妨。”鯨鵬的語氣帶有一些笑意，輕聲道：“我並不認爲他們三個能像你一樣有天賦。”
“……”
這話一說出來，極於情是真的忍不了，告罪一聲之後竟然直接要從水泡裏鑽出去。
可剛鑽出去，就發現他已經從鯨鵬的頭部，落在了腰部位置，再轉念之間，就已經落在了尾部。
緩慢搖曳的巨尾，怎麼看也不應該讓鯨鵬有這樣的速度，但極於情就是追不上。而且周圍的海水更是帶來的如山一般的壓力，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像是隨時都要被壓成肉泥一般。
“救救救……”
以內氣撐出一團氣泡，聲音也不知道傳出去沒有，就感受到了一股溫和的海浪包裹了他，那些壓力瞬間就消失無蹤，更是推着他重新追上了鯨鵬並回到了水泡之中。
看着極於情直接癱軟在鯨鵬身體上，大喘氣的樣子，劍凌繡的境界修爲雖然更高一些，卻也不敢輕易嘗試了。
但不嘗試離開水泡的話，視線肯定是不夠全面的，鯨鵬的身體實在是太龐大了，他們身處於其中，如何能夠窺見全貌呢？
窺不見全貌，更無從談起感悟什麼。
“你是怎麼領悟的？”劍凌繡直接問了出來，如同之前問屠伏所領悟的《萬劍歸宗》的劍意一樣。
“這個……該怎麼說呢？”
屠伏確實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總不能說是因爲他殺了很多很多人，手上新添了盡兩千人的性命，才讓他有了卓絕的天賦，卓絕到他不想領悟都不得不領悟的程度吧。
而且真的要說出來，他並不認爲鯨鵬的出現，和鯨鵬帶來的感悟是和深淵有關。
他想見如來，如來沒有來。
他想見妖怪，妖怪沒有來。
這兩點何其相像？而就在他要放棄的時候，鯨鵬出現了，並且態度足以用溫柔來形容，不太像是深淵，反而像是來自於靈山的某種提醒——伱就差一點點。
特別是他最後的領悟，是來自於鯨鵬無意的毀掉了他的海盜船，讓所有的屍體墜落入海，鯨鵬嚇的慌忙後退甚至可以說是逃跑。
換成是深淵的話，應該是什麼妖怪一口把那些屍體都給吃了，然後給他帶來別樣的機緣和領悟吧。
當然，也有可能是深淵的手段，是人類根本無法想象的。
所以無法確定的屠伏，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劍凌繡的問題，其實也不想回答這方面的問題。
只說他的領悟，又實在是說不清，道不明。
眼見屠伏猶豫的樣子，劍凌繡並不責怪，反而是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天道樓有一本書，叫做《道德經》，我知道其中的一句話，名爲論道的內容——道可道，非恆道。”
劍凌繡輕聲替屠伏解釋了起來。
“意思是，可以講述出來的道，不是永恆之道。也有解釋說，道是可以講述出來的，但道並非永恆不變的。我更傾向於前面的釋義，所以你領悟了，卻說不出來，很正常。”
《道德經》？
屠伏同樣知道這本書，但並不知道是天道樓的，而是女鬼曾對他說過，七殺劍訣的第二式——萬物芻狗，就是取自前紀元流傳下來的《道德經》之中的內容——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爲芻狗。
現在看來，女鬼說的很對，他的《七殺劍訣》已經有了《萬劍歸宗》的樣子，按照目前他的領悟來看，日後甚至不會再有《七殺劍訣》，甚至是不會再有《萬劍歸宗》。
而是隻屬於他，只有他能夠真正練成併發揮出真正威能的劍法。
當然了，他現在距離這一境界還有很遠，或許也不遠——只差一點點。
“現在我確實說不好，但不要着急，等等我。”屠伏笑着說道：“咱們都還很年輕，有的是時間。”
一聽這話，劍凌繡的眼神有了些變化，只是並不明顯，另外三人沒有一個能看出來，他們的心思也不在劍凌繡的眼神中。
之後就說起了鯨鵬的種種神異，劍凌繡用了一個相對專業的詞——天賦神通。
是妖族在自然成長的過程中，或者是修行的過程中，自然而然能夠產生的神異，類似於人族修煉到了神通境能夠練成的神通一樣。
因爲和天賦有關，所以就叫天賦神通。
控水神通是基礎之中的基礎，幾乎所有的海中妖怪，都能夠控水，只是威能有高有低，沒什麼好說的。
值得一提的有三個。
“我一張嘴，那些沒有什麼靈智的魚兒，就會自動往我嘴裏遊。不是被我嚇傻了，而是……感覺上，像是它們覺得本該如此一樣。”
鯨鵬說完，屠伏已經幫忙取了名字：“鯨威，像是傳說中的虎威、龍威一樣。”
“我喫飽了之後還能喫很多，有一次我吃了比我體型還大不少的魚羣，一個月都不餓。”
“鯨吞萬物，就叫鯨吞吧。”
“我喫到肚子裏的東西，並不是都會被我消化，我肚子裏有個地方，可以放很多東西的，而且不會壞。和剛纔我說的那個不一樣的，我喫掉的確實是都消化了，我能感覺到。”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就叫鯨納吧。”
“……”極於情終於是沒忍住：“你不會取名字就不要亂取啊，鯨威和鯨吞還有一點意思，鯨納是什麼鬼名字？腹有乾坤，多麼大氣的天賦神通，被你這麼一說，都上不了檯面了。”
“那就叫腹裏乾坤？”屠伏從善如流的改正了。
“我聽說神通境有一種神通叫袖裏乾坤。”劍凌繡說道：“但很難練成，所以這名字取的不錯。”
“呵呵。”極於情冷笑出聲，韋善生看不下去了，說道：“咱們還要多久才能夠追上船隊？”
“已經追上了啊。”鯨鵬出聲道：“我看你們聊的火熱，就咩有提醒你們。”
“那……”韋善生看向屠伏，問道：“無空大師，你覺得，咱們接下來應該怎麼做呢？”
屠伏很想說讓鯨鵬幫忙去找那些海盜，僅僅是在大玄海域範圍內，就有上百萬的海盜，他實在是捨不得回去。
但救災還是比較急的，而且他也迫切的需要讓鯨鵬喫頓飽的，至少是那種喫完之後，一個月都不餓的，纔好讓鯨鵬幫忙找海盜，或者是護航去萬島之國買糧食。
想着此刻肯定在劍宗等着自己，甚至可能就在海邊等着自己的明心長老。
他嘆了一口氣。
“出來也有半個多月了，先回去吧，如果順利的話，該挑選更合適的水手了。”
劍凌繡一聽就懂了，眼神驚訝的問道：“你是想以此爲藉口……理由！讓你們寺裏面出人陪你出海？”
“能行嗎？”極於情楞道：“之前還還說，這一趟出來你……真得直接把你抓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