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極城內的一間酒樓裏，有人喝高了之後呼喊出聲，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異樣的目光。
“沒錢莫開口，只能認活該。強行想上臺，頭給你打歪！”
別說，還有那麼點打油詩的意思。
酒樓裏的人聽的都是笑嘻嘻的，還有人鼓掌叫好，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
喝多了的人受到鼓舞，猛喝了一口酒之後，再次高聲呼喊了起來。
“佛度有緣人，這緣啊，原來是金元寶的元啊，哈哈哈……好一個大佛寺！好一個佛道魁首！好一個正道領袖！”
“閉嘴！”
有人看不過去了，怒斥出聲。
“你怎敢在此胡言亂語？莫說是不讓你上臺，就算是讓你上了，你又能如何？”
“我能如何？只要那無空願意指點我一番，我就能有所領悟！而且那無空能在煉神境斬武道宗師，我也是煉神境，爲何不能和歸真境的先天高手過上幾招？”
“呵呵，伱也知道無空大師在煉神境就斬過武道宗師？”
“不過是靠着劍宗高人的幫扶罷了，我要是有他那樣的師承背景，絕不比他差。”
“你怎麼不想想，你爲何沒有那樣的師承背景？”
“不過是運氣好罷了，以全家橫死的代價遇上了法仁大師。說起來，這和魔門的血祭手段有和分別？怪不得他的名號是魔佛呢。”
“運氣你媽了個頭，前言不搭後語，瘋子一個。再敢跟我囉嗦，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做血光之災。”
“我草你……”看似喝多了的江湖客其實是清醒的，畢竟是煉神境，他怒罵出聲之時就已經將兵刃拿在了手中。
可不等雙方有更激烈的動作，就有一聲冷哼響起，震的酒樓所有人都心頭一顫。
三樓的一個房間有人開門而出，站在欄杆旁邊俯視下方大廳中的一衆江湖客，冷聲開口。
“有錢就上擂打，沒錢就把嘴閉上，無空大師要的銀錢都是用來賑災的，爾等若是再敢再此非議，污衊無空大師和大佛寺的名聲，別怪我不講情面。”
喝多了的，沒喝多的，全都驚醒了。
因爲他們都能夠清楚的看到，這三樓上冷漠出聲的人，身上穿的衣服，赫然是真武教真傳弟子才能夠穿的金絲符文道袍。
真武教雖然沒有劍宗那樣殺伐果斷的江湖口碑，但也不需要像大佛寺那樣恪守什麼殺戒。
所以一時之間，整個酒樓都安靜了下來。
之前仗着酒勁宣泄不滿的煉神境，猛地低下頭，小心翼翼的把銀錢放在桌子上就離開了。他出了酒樓，尚且不敢狂奔起來，全身緊繃的走到了下一個街口，才放開了雙腿跑了起來。
而酒樓內，之前非議過什麼的江湖客們，也都灰溜溜的結賬離開。只有之前未曾非議的纔敢留下來，並用炙熱的眼神看着三樓的那個真武教真傳弟子，以及他走進去的那個房間。
真武教啊。
有人低聲說道：“你們說，真武教的這些真傳弟子過來，會不會是……”
“噓，你不要命了啊？人在三樓聽着呢，剛纔那一聲冷哼，必定是先天高手無疑。”
“我又不是非議，就事論事嘛。”
“也是，應該是吧，不然的話，何必千里迢迢的來此東極城啊。”
“那他們用……”低聲說話的人還是沒敢說出來，拿手指沾了酒水就在桌子上寫下了一個錢字。
旁邊的人有的搖頭，有的點頭，有的裝作沒看見只顧着低頭喫菜。
三樓。
房間裏圍着桌子坐着的，正是來自於真武教的一衆真傳弟子。
他們的實力雖然高強，但中州之地實在是太大了，有很多都是第一次來到海邊，自然是要來品嚐一下海鮮美食的。
但在聽到樓下的衆多非議之聲，實在是沒忍住，其中一位歸真境的發聲震懾全場，又示意一位煉神境的出場提醒一番。
此時終於是在喧鬧的酒樓裏，得到了難得的安靜。
“無空這一次只是藉着有許多人要挑戰他，所以要一些錢財來救災，就已經遭受了這麼多的非議。真要是如同那皇帝擔心的那樣，想要在亂世之中建立一番功業，豈不是會惹來全天下的口誅筆伐？”
“嘖，四十多萬兩啊，真有錢。”
“那是他從血刀寇手裏搶來的，血刀寇橫行多年，攢下來的身家全都被他拿來救災，也算是用善果了結惡因了。”
“佛門嘛，講究的就是這個，只是……佛度有緣人也是實在話，畢竟大佛寺這些年一直都在西牛縣，連整個賀州都顧不上。這無空怎麼就和大佛寺別的人不一樣呢，竟是想要顧住整個天下的災民？”
“他的機緣實在是太深厚了，所以還的時候，多還一點，還的人多一些，也無可厚非。就是不知道，這是他自己的想法，還是大佛寺的長老們指點的。”
“哦？北師叔，這兩者有什麼區別嗎？”
被稱之爲北師叔的，就是這一衆真傳弟子之中境界修爲最高的，在人榜上的排名已經進入了前百，位列第九十三。
聽起來算不得什麼，但放眼天下，在所有的歸真境之中能排在前百，已經是非常了不得，可謂是真武教的天驕之一。
他和法仁同輩，所以說起屠伏來沒什麼避諱。
“若是他自己的想法，那就說明他不僅天賦高絕，悟性也是出類拔萃。”
“可是無空能夠練成三門絕學，還有兩門是劍宗的絕學，而且還領悟了大日如來真經，悟性高不是很正常的嗎？”
“不一樣，你說的悟性高，是關於武道修行的悟性，而我說的悟性高，是有關天道的。前者，最多就是天下無敵，後者，則有望成佛作祖。”
“我懂了，北師叔的意思是，大佛寺有過六個天下無敵的武僧，卻只有三位能破開天門去了佛門的超脫之地靈山，成了江湖傳說中的真佛，其中還有一位不是武僧，這就是區別。”
“不錯。”北師叔點頭道：“天下無敵，不代表能夠進入超脫之地，當然了，說是真佛，其實那三位前輩並非都是成了佛。”
“不是佛，那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等有一天我能修至神通境，你們能夠修至武道宗師境，我再告訴你們答案。”
“那咱們還要去找無空嗎？一萬兩的話……有些太多了啊。”
這話一說出來，房間裏就安靜了下來，和剛纔的酒樓一樣安靜。
雖然他們都是真武教的真傳弟子，而且是其中相對出衆的一批，歸真境都有好幾個，餘者全都是煉神境。
但他們真沒錢，甚至可以說他們的銀錢全都加起來，也比不上之前挑戰屠伏的那幾個先天高手中的任何一個。
當然了，這是不算他們身懷的神兵利器和法器、法寶。
別的不說，只說他們穿着的金絲符文道袍，就都是水火不侵、邪靈難傷的法器，作價五千兩白銀都能被瘋搶。
“我……”北師叔的表情有些尷尬的出聲道：“我只有三千四百多兩，不對，一會還要結賬，得用二三百兩左右吧。”
這樣一想，他們突然覺得他們今天喫的太好、太多了，一頓飯吃了關啓端這樣的百戶近半年的俸祿。
真傳們對視一番，紛紛開口。
“我有七百兩，都帶着呢。”
“我有一千三百兩。”
“我只有二十兩金子。”
“我有一塊玉佩，之前說能賣兩千兩的，我一會就去找地方賣了。”
北師叔嘆了一口氣。
“你那玉佩不是你家裏給你的貼身之物嗎？賣什麼賣。”
“可是……”
“我們先去問問吧，咱們真武教和大佛寺一向交好，真不至於收咱們的錢吧？”
“可是……”有真傳猶豫道：“咱們來的時候，不是看到太平道的那羣人了嗎？他們和大佛寺沒什麼關係，而且還有些衝突，真要挑戰的話肯定是要給錢的。要是讓他們知道咱們沒給錢，以他們那些神棍的嘴皮子……”
北師叔又嘆了一口氣，然後看向了一位煉神境的真傳。
“小寧，你去鎮魔司問問，有什麼距離近一些的通緝犯，賞金多的那種，咱們走一趟，省的落人口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