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那些不是不想追，而是被劍無悔強行下令讓他們回去。
可惜的是，他們都追不上屠伏，哪怕是已經練成了辟穀祕法，身體比之先天高手要輕靈不少的劍無悔。
法厄雖然有靈寶青燈在手，但這件靈寶最擅長的是防禦，或者說是‘束縛’，很難提升他的速度。
所以，更可惜的是，屠伏沒能看到他剛剛認爲並不適合他的劍宗，所有的真傳弟子都要跟着他一起——從江湖到戰場！
“法厄大師，我已經用傳信劍符通知了我宗師長，你這邊……”
“我也已經傳信了。”
法厄的回答讓劍無悔有些詫異，他沒看見法厄有什麼動作。
“那就好，這裏距離臨西關還有三千里路，就算是無空，也需要至少一天時間吧？”
劍無悔的語氣有些不確定，他的輕功並不是《鯤鵬變》，所以並不知道屠伏的速度能有多快。
“我也不知道，他從未說過他的速度有多快。”法厄搖頭道：“但也不用太過於擔心，無空身邊跟着一位他的長輩，是……武道宗師境。”
“是那個鬼前輩？我聽凌繡說過。”
“不錯，她不僅是武道宗師境，還有一些神異在身。而且，她應該是能夠勸住無空的，就算是來不及把他給抓……咳，勸回來，也不至於身陷死地。”
抓？
劍無悔裝作沒聽見，再次回頭對追上來的衆多劍宗真傳說道：“行了吧，咱們都追不上的，所以，煉神境的也都回去吧，護着同門。”
韋善生第一個拒絕：“我不回去，我雖然是煉神境，但是……”
“但是什麼？”劍無悔語調提高，帶着一些冷意，如同劍鋒出鞘一般質問道：“來，你大聲點跟我說。”
韋善生不敢說了。
劍無悔不僅天賦和實力高，輩分也高，在劍宗可以說是沒有誰敢招惹。
也就是現在年紀稍微大了些，換成十幾歲或二十出頭的時候，現在就已經說出要捅死韋善生的話了。
極於情的口頭禪，就是跟劍無悔學的。
“我再說一遍，煉神境的全都回去，宗門會另有安排。屍宗的人已經從青州逃跑了，之後必然會在各地繼續作亂，我們是江湖中人，自然是要先解決江湖之事。
明白？”
“明白！”
白跑了十幾里路，又不算白跑的一種劍宗真傳弟子就開始折返，要去和之前折返的同門匯合。
只剩下五個真傳弟子，四個歸真境。
還有一個不同問，自然是煉神境的劍凌繡了。
她沒有和其他人一起折返回去，其他人沒有多說什麼，劍無悔也當做沒看見一樣，畢竟是親侄女。
而且……他不少劍宗弟子一樣，其實是樂見其成的，只是可惜……
法厄看了劍凌繡一眼，又看了莫不做聲繼續向着青州方向行進的劍無悔一眼，忍不住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什麼都沒說，帶着慧通就跟了上去。
這個時候他就發現了，幸虧有劍凌繡在，不然的話，劍宗這幾個先天高手真的全速趕路，他和慧通是怎麼也不可能跟上的。
先天高手不僅境界修爲更高，而且能夠溝通天地靈氣，體內真氣若只是趕路的話，真的是生生不息、綿延不絕。
而這也就意味着，屠伏几乎可以用全速。
事實也正是如此，當屠伏決定一個人去青州的時候，他就用出了全速。
整個人如同一道流光，以劍無悔等人望塵莫及的速度狂奔着。
但若是有人能夠仔細在近處觀看，就能夠發現他的雙腿並非是正常人奔跑的動作，整個人身體前傾着，雙腿如同在水中游泳時的動作。
在這樣的速度之下，周圍的一切都是浮光掠影。
能夠跟上他的只有女鬼。
“屠伏，你瘋了嗎？”女鬼的語氣有些激動：“江湖是江湖，戰場是戰場，臨西關已經破了，臨西鎮以及周邊上百里方圓，已經全都是戰場了，你在江湖之中再能打，去了戰場也是不一樣的。”
“我不是去戰場。”屠伏語氣平靜，不像是他在劍無悔等人眼中表現出來的那麼瘋狂。
他輕聲回道。
“我只是回家。”
“……”
女鬼一時之間無言以對，半晌之後纔再次勸道：“你要想清楚，戰場真的和江湖不一樣。你不要以爲那些剝毒士兵都是普通人，很多甚至都沒有真正步入武道修行之路，伱就能夠橫行無忌的大殺四方。”
“咱們剛剛認識的時候，我說過，我喜歡用刀，不喜歡用劍，因爲戰場上的絕大多數人都是用刀的。”
“所以呢？”
“所以……我現在有刀了，鎮海刀。”
“鎮海刀要在海上才能夠發揮威能啊，你真把它當地神兵用啊。”
“但它是刀，是太祖的刀，是我的刀。”
屠伏說着，語調微微提高，像是想到了什麼畫面一樣，他對女鬼也是對他自己說道：“太祖說過，犯我中洲者，雖遠必誅。”
女鬼知道她勸不動了，所以就不再勸了。
只想等着屠伏真正認識到戰場的危險，以及獨自一人的無能爲力時，灰溜溜的從戰場上離開。
至於安全問題，她其實不是很擔心，畢竟屠伏的境界修爲和輕功高絕，只要不是傻乎乎的衝到了萬軍之中，誓死也要取敵將首級，那就算是數十萬大軍都追不上。
屠伏能日夜兼程奔赴三千里路程，什麼樣的大軍能做到？大軍若是能日行百里就已經是精銳了，即便是速度最快的輕騎兵，也只有精銳才能夠做到日行三百里左右。
一路行來，沒有人能夠看見屠伏的身影，哪怕是屠伏從他們的身旁經過。
但路人們的樣子，卻全都被屠伏看在眼裏。
距離臨西關還有兩千多裏地，邊關之亂的消息尚未傳來，百姓們卻並沒有安居樂業、活在盛世的樣子。
因爲雪災，因爲人禍。
兩者相互影響，以至於兩者的影響都在不斷擴大，雪早就已經停了，烈日當空，但災卻愈演愈烈。
當屠伏距離臨西鎮只有一千里地的時候，人心惶惶的景象終於出現了。
這裏已經是臨近青州的地界，青州的兵馬調動等等，讓此地的百姓都猜到了些什麼，不用想也知道，還有數之不盡的流言正在傳頌着。
屠伏甚至看到了成羣結隊，向着東方，也就是遠離邊關的方向遷徙的人。
但更多的還是故土難離啊。
沒了土地，沒了幾代人經營起來的營生行當，就算是逃離了邊關戰禍，又能活多長時間呢？
屠伏看着，想着，速度更快了。
因爲他知道現在肯定有人在找他，而且境界修爲肯定要比他高。不是劍宗的長老，就是大佛寺的長老，不是御劍境就是金身境，只是神通境的長老都攔他不得。
他的速度雖然更快，但流露出來的氣息卻越發的微小，就像是鯨鵬在大海之中游動的時候，當時已經是煉神境的他，在船上，在鯨鵬的頭頂上都沒能發現一樣。
但他畢竟不是鯨鵬，這裏畢竟不是大海，來找他的人畢竟不是隻有煉神境。
“無空，跟我回山吧。”
明心的聲音傳來時，已經出現在了屠伏身前。
他看着終於停下來的屠伏，嘆道：“臨西鎮所有人都已經死完了，你去了，也救不了任何人。”
屠伏並不意外這一結果，屍宗作亂，剝毒大軍入關，別說是臨西鎮的那些普通人了，就算是那些自稱爲江湖中人，其實在江湖中都不入流的臨西鎮之人，又豈能有什麼倖存之理？
“師祖。”屠伏看着明心的雙眼，語氣堅定：“正是因爲都死完了，所以我更要去。”
“又是去報仇嗎？”
“是。”
“雖然這不是你的錯，但是……”明心猶豫道：“我可不可以說，你爲了報仇，泄露了身份，以至於讓臨西鎮遭此橫禍呢？”
“可以這樣說。”
“那你還不明白，冤冤相報何時了的道理嗎？”
“我明白，我非常明白。”屠伏突然笑了起來：“只要把他們都殺完了，就能了，什麼仇，什麼怨，全都能了。”
“他們，又都是什麼人呢？”
“該殺之人。”
“誰人能斷言，什麼人該殺，什麼人不該殺。”
“人不能斷，天能斷。”
“你是天嗎？”
“我不是天，但我可以替天行道。”
屠伏說完，鎮海刀已經出現在了他的手中，他看着金身境的師祖明心。
高聲。
“明心師祖，敢請試劍。請試一試，我這劍意，是不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