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長老，寺裏，是要封山閉門了嗎？”
屠伏面對兩個天人境的大長老，和十二位金身境的長老，問出了和法怡同樣的問題。
在他的身旁只有法仁，戒律院長老都進不來，法厄和慧通自然是進不來的。
“封又如何，不封又如何？”
反問的是之前屠伏未曾見過的大長老覺海，大佛寺僅有的兩個天人境之一。法仁所說的法相境，在這樣的事情上都沒有現身，高深莫測到了極致。
“封的話，我在之前下山，那我的所作所爲就和寺裏無關。不封的話，在這亂世之中，肯定是沒法獨善其身的，那我做些什麼有能有多少影響呢？”
屠伏一臉坦然，但誰聽不出來他的威脅之意呢？
不過，在場的畢竟都是佛法高深的長老們，自然不可能因爲屠伏的這番話而生氣。
覺海不置可否的問道：“你說你自創的武功是佛門功法，可以證明你之前所說的那一句，殺生爲護生，斬業非斬人？”
“不錯，但這門功法之中，有劍宗的《鯤鵬變》和《萬劍歸宗》，我不能說出全部內容。”
覺海似乎有些詫異，確認一般問道：“你真的願意說出來？”
“這是自然。”
屠伏並不介意把自身功法說給這些大佛寺的長老們聽，特別是只有金身境的長老在場的情況下，因爲他們都已經不可能再轉修其它功法了。
至於聽了之後，傳給各自的弟子，那更是無稽之談。
大佛寺的絕技絕學數量之多，冠絕天下，又有證得果位的法門，哪裏會貪圖他的這一門自創絕學啊。
再怎麼厲害，也比不過傳聞中是佛祖親傳的《如來神掌》。
從修行的難易程度上來看，屠伏所創的功法，也必然是要難於《九陽神功》這些。
“先等等。”
覺海略作沉吟，然後說道：“想聽的，立誓。”
覺天率先立誓算是給其他人做了個表率，內容無非是在不得屠伏允許的情況下，不對任何人透露這門功法的內容。
這讓屠伏有些高興，寺裏面這些長老雖然很迂腐，但品格道德什麼的還是值得信任的。
他雖然不在乎傳與不傳，但這也算是一種尊敬了。
除開六個去追殺魔門中人的金身境長老，在寺裏並且到場的十二位全都立誓，法仁也無視了屠伏的眼神示意，選擇立誓之後繼續聽。
而後覺海才示意屠伏講解，屠伏此時更沒有什麼猶豫了，除了事關《鯤鵬變》和《萬劍歸宗》的輕功篇、劍法篇之外，毫無保留的都說了出來。
修行法門的十個篇章裏，雖然用到了《萬劍歸宗》的劍元凝練之法，但這一點對於大佛寺來說並不是什麼祕密，特別是對這些金身境，乃至於天人境的長老們來說，所以無需隱瞞。
三尺天意同樣無需隱瞞什麼，劍意這東西，並不是知道就一定能夠練出來的。
劍宗的《萬劍歸宗》能夠練成的劍意有許多種，大佛寺以前自然是見識過的。
當屠伏的聲音停下來之後，衆多長老都沉默了起來，法仁同樣如此。
和長老們不同的是，只是武道宗師境界，根本功法和屠伏一樣是《九陽神功》，並且也修煉了《金鐘罩》的法仁，在聽完了屠伏的講解之後竟然若有所悟。
覺海似乎不想等，輕輕揮手之後，法仁就消失不見。
“確實可以算作是佛門功法，因爲這門絕學修的是佛門果位。”
有了天人境的大佛寺長老確認，屠伏自創了一門十大宗門鎮派絕學級的武功，已經是無可爭議的事實了。
消息若是傳出去了，天下人想必會比法怡更加震驚。
“直指果位？”有一金身境長老皺眉說道：“我未曾從中看到。”
覺海是一點都沒給面子，然後看着屠伏繼續評論道：“你把七殺劍訣的殺伐之道，變成了伱自創的面子之道，很有想法，也很好。”
屠伏笑了起來。
“所以嘛，我其實不是什麼嗜殺之人。只是有些時候，不殺，不足以平亂。”
他沒有過多的針對這一點來說些什麼，因爲沒必要。
大佛寺的這些長老們再迂腐，也不可能不知道剝毒大軍入侵大玄，會給中洲大地帶來多少傷亡。
何止是百萬人啊。
有十大異族，有雪災遺留的影響，有狼煙四起的叛亂，這些造就的真正亂世從開始到結束，中洲之地能倖存下來的人口數量，有之前的十之二三就已經是很不錯了。
“現在的問題，不是你嗜殺與否了。”
覺海認真的看着屠伏，很有耐心的說道：“而是你自詡爲天意，以你的想法來決定是非對錯，須知，我佛是要普渡衆生。而無論是異族，還是那些被裹挾在戰爭之中的普通人，還有那些被你無視了的花鳥魚蟲，乃至於一草一木，都是衆生。”
屠伏微微皺眉。
他其實是認爲覺海說的很有道理，比如在剝毒王城身死的那近百萬人之中，不多說，還是有三五萬人不喜歡、不支持這場戰爭的。
而在烈火焚城之中死去的那些花鳥魚蟲等等生靈，確實是遭受了無妄之災。
但他並不後悔，也不願意改變。
“敢問大長老，世間安得雙全法？”
覺海略作沉吟之後纔再次開口。
“我不知道，所以，我需要你要告訴我，我們，如何能得雙全法。”
意思是，我說出來了，就可以獲得自由？
屠伏有些心煩，他沒想到覺天都答應了，半路又殺出來了一個覺海。
但這其實很正常，有十萬僧衆的大佛寺，怎麼可能是覺天一個人說了算呢？別說不止是他一個天人境了，就算真的是隻有他也不可能。
他沉默了片刻之後，長舒了一口氣。
“弟子不知，但弟子只是想將這世間的萬般惡業，盡數屠個乾淨。”
若是明心在此的話，或許會說出他當初在屠伏的心中聽到的那番話。
但其實不重要，因爲這樣的說法，很明顯沒法說服覺海，以及大部分金身境的長老。
覺海聽到了這樣殺意滔天的話，表情和語氣卻都非常的平靜。
他問道：“若是屠不乾淨，反而是萬般惡業，皆由你的殺念而起呢？”
“我未生時，世界已存，惡業已有。無論我作爲與否，我死之後，世界如故，惡業如故。無論我如何作爲，又怎麼能讓這世間的萬般惡業，都因我而起呢？”
屠伏昂首挺胸的看着諸多長老，語調慷慨激昂了起來。
“長老問這世間可有雙全法，弟子確實不知。但弟子也有一問，這世間衆生，別的衆生能殺，我亦是衆生之一，如何殺不得？”
他反問之後，不等回答，就擲地有聲繼續說。
“若是我殺生不爲護生，若是我斬人不爲斬業，那就讓這世間的萬般惡業，都歸於弟子一身！即便是佛不渡我，即便是天劫滅我，弟子無怨亦無悔。”
轟隆隆……
鎮妖塔內的小世界裏，突然有雷霆之聲響起。
屠伏嚇了一跳，還以爲真有天劫要來劈他了，又或者是覺海要對他出手。
但冥冥之中卻有一絲感應，讓他明悟了真相，不再擔心，反而是念頭通達。
覺海長嘆一聲。
“既然你發了大宏願，那便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