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有些迷茫,不由停下了腳步,眯着眸子朝着傳出聲音的涼亭裏望去。
八皇子的眼底帶着驚喜,可還是努力穩住神情,不讓自己的真實情緒顯露出來。
“小李子,去看看是後宮哪個妃嬪跑到這兒來唱曲了!”
小李子忙誒了一聲,還未等走出去,就聽皇帝的聲音又傳出來了。
“朕如今尚有疾,就在此穿着喜慶的衣衫唱曲兒,直接送冷宮去。”
皇帝的眼睛微微瞥了一眼身邊攙扶自己的八皇子,聲音更冷了幾分。
“若是宮女或是不小心混進宮裏的人,直接拉下去杖斃。”
“朕不願看到這樣糟心噁心的玩意兒!直接死了的乾淨!”
小李子公公忙帶着身後幾個護衛一塊兒去辦事了,自然將八皇子那十分不自然的神色一併收入了眼底。
只是八皇子此時也不知道如何說的好,自己不能阻攔小李子公公,又不能說這個安排好的,以“新晉歌姬”身份入宮的人與自己有關。
且他無法求情,畢竟皇帝“病”了,歌姬在涼亭裏唱曲,肯定會惹皇帝的不滿。
若是自己求情了,在皇帝看來就不是孝順兒子了,而是想要趁機氣死皇帝的賊子。
八皇子心裏十分不安,又十分心疼。
這歌姬可是他花了大價錢培養出來的棋子,這剛上場連照面都沒打一個,就廢掉了?
八皇子只能絕望的看着那歌姬跪倒在地哭喊,絕望的被兩個侍衛拖出去,絕望的看着歌姬距離這邊越來越近。
只是讓八皇子沒想到的是,歌姬竟然再度高歌,歌詞不再是破陣曲裏的內容,而是換成了另一句戚哀不已的話。
“願君安好,死生不復相見!”
皇帝的眉緊緊蹙起,竟然在歌姬即將脫離自己視線範圍前叫了停。
皇帝冷冷的盯着歌姬瞧,眼睛更是緊緊的盯着對方的臉。
“你叫什麼名字,剛剛的話是哪裏聽來的!”
歌姬默默地留着淚,緩緩跪倒在地。
“奴婢是暢春園新晉的歌姬紅櫻,因着受人排擠無處練嗓,便想着到這邊來開開嗓。”
“只是奴婢不知隨意寫出來的詞會污了陛下的耳,還請陛下恕罪。”
皇帝再度將視線落在了小李子公公身上,擺了擺手。
小李子公公瞬間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對着身邊的小太監嘀咕了兩聲。
那歌姬依然可憐兮兮的在地上跪着,皇帝也帶着八皇子在那兒站着。
又過了一會兒,小太監快步跑了回來,跪在了皇帝面前。
“回陛下的話,奴才去暢春園那邊打聽過了,暢春園的確來了一個歌喉極佳的,身段極好,氣質優雅的歌姬,是下面官奴司選送上來的。”
皇帝輕輕頷首,擺了擺手。
小太監十分有眼色,連忙爬起來退到了小李子公公身後。
“陛下,這個歌姬該如何處理?”
皇帝冷冷的看着歌姬,慢慢踱步到她面前,伸手捏住了對方的下巴,緩緩上擡與其對視。
歌女因着害怕有些微微顫抖,可還是故作堅強的嗯了一聲。
“陛下好記性,奴婢的名字的確是紅櫻。”
皇帝輕輕唸了兩遍後,眼神又猛然凌厲了幾分。
“你竟然敢同皇后一個名字,可知犯了大忌諱?!”
歌女一瞬間愣住,隨即很快便反應了過來,急急忙忙的解釋。
“奴婢雖然是叫紅櫻,可與皇后娘娘同音不同字啊!”
八皇子此時也看出來有機會留下自己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棋子,忙開口。
“放肆!本皇子的父皇沒問你話,怎麼敢隨意開口解釋?”
皇帝擺了擺手,看着女子雖然害怕但依然堅強的樣子,終是緩了語氣。
“你姓什麼?哪裏人士?平日裏都喜歡做什麼?”
“回陛下的話,奴婢姓全,是金陵人士。因着家道中落,便被人輾轉賣了幾次到了京城官奴司,學會了唱曲兒後又被送到了宮裏的暢春園。”
皇帝輕輕嗯了一聲,隨即緩緩鬆開了捏着全紅櫻下巴的手。
“小李子,派人曉諭後宮,全嬪以後就住在紫宸殿了。”
小李子公公猛然一愣,隨即忙應了一聲。
八皇子的神色倒是放鬆了不少,爲自己重金培養的棋子保住了而驚喜。
“恭喜父皇!賀喜父皇!想來用不了多久,兒臣就有十一弟了!”
“哈哈哈哈!還是你會說話,知道朕喜歡聽什麼!”
皇帝笑着將對着自己拱手賀喜的八皇子托起,笑着領他繼續逛園子。
“說起來,那全嬪娘娘倒是與母后有幾分相似之處。”
皇帝輕輕嗯了一聲,“氣質和容貌雖然像了幾分,可到底還是不同的。別看你們母后如今這般強勢,脾氣頗大,從前你們母后膽子是極小的。”
“雖然你們母后出身自以武傳家的國公府,可那脾氣秉性更像是書香世家養歪了的大小姐,唱曲能把小孩兒嚇哭。”
八皇子一愣,這才知道爲何剛剛那歌姬沒有第一時間讓皇帝喜歡。
可事實卻是,皇后娘娘此時正在魔童窟給兩個小傢伙唱曲兒哄他們睡覺,一個都沒哭。
阿嚏!
皇后狠狠地打了一個噴嚏後,小聲吐槽。
“肯定是皇帝那個老東西在皇宮裏罵我呢,那個狗東西真是煩死人了!”
葉苒笑着搖了搖頭,葉老夫人也坐在一邊樂呵呵的看着。
“你們是不知道,忍了這麼長時間,我想做寡婦的心真是越來越強烈了!”
皇后話音剛落,就聽到了讓她魂牽夢繞的聲音緩緩響起。
“母后在說什麼呀,什麼心思越來越強烈了?”
皇后葉苒及葉老夫人都瞬間轉過頭看向身後聲音傳出的方向,裝睡的安安更是速度飛快的睜開了眼睛,雙眼亮晶晶的盯着自家母親。
“靈婉,你怎麼來這兒了?不是同譽兒在北地忙着呢嗎?”
蘇靈婉笑着給所有長輩們行了一禮,粲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