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心裏空蕩蕩的，就像是生命裏也缺少了什麼東西一樣，說不出的煩躁。
甚至，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安。
這樣的不安，活了二十多年句沒有嘗試過。
早之前那幾日她也不在，也沒有過這種感覺，可這回這丫頭來了之後，似乎，很想一直都將她留在身邊。
“九皇叔，不生氣了好不好？”鳳九兒哄着他，就像是哄着孩子那般。
明明九皇叔英明神武，明明他無所不能，但這一刻在她身邊，竟真的猶如個孩童。
鳳九兒也是無奈，她說自己的任性是九皇叔慣的，那麼九皇叔偶爾表現出來的幼稚，是不是她慣的？
和九皇叔在一起的感覺，好像越來越剪不斷理還亂，連自己都不知道兩個人究竟算是什麼關係了。
戰傾城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她一張小臉還是有點瘦了，臉色甚至隱隱有幾分蒼白。
他別過臉，哼了哼：“你先嚐嘗是否被下了毒。”
“……”好吧，竟然還要她來當小白鼠。
不過御驚風送來的飯菜，足夠兩個人喫有餘，所以，她償一點其實無所謂。
御驚風能將東西送來，當然是已經試過銀針，對御大大，鳳九兒還是非常信任的。
爲了不影響九皇叔進食，鳳九兒立即連吃了幾口，嚥下去後，才道：“九皇叔你看，我一點事都沒有，可以吃了嗎？”
戰傾城卻只是看了她碗裏的飯菜一眼，又哼了哼：“繼續試。”
竟然只是吃了幾小口，碗裏的東西連一半都沒有喫掉，怪不得瘦成這般。
“九皇叔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心翼翼了？”鳳九兒淺淺一笑，無奈，只好繼續喫。
但這次，只是吃了兩口，忽然間，她便停了下來，擡頭看着他。
原來九皇叔一直在盯着她喫飯，這次她忽然擡頭，九皇叔的目光躲避不及，被她撞個正着。
盯着她喫飯，竟然也可以看得津津有味。
鳳九兒微微愣了下，嚥下口中的飯菜，心有點酸酸的。
“九皇叔不是想讓我試毒，是嫌我喫的太少，非要讓我先喫嗎？”
他自己都沒有喫，就先顧着她，九皇叔對她要不要這麼好，真的會很感動，感動到想要以身相許怎麼辦？
“本王有這麼無聊嗎？”九皇叔別過臉，耳根竟然有那麼一點點可疑的紅。
原來九皇叔臉皮竟然這麼薄，關心人的事情，還怕被人看穿。
九兒咬了下脣，忽然間，心裏甜絲絲的。
這男人……還說什麼女人口是心非，其實，他自己不也是一樣？
“九皇叔，我想和你一起喫。”她夾起一口菜，送到他的脣邊，“你會嫌棄九兒沒有資格，和你一起用膳嗎？”
“胡說。”這次戰傾城連想都不想，張嘴就將她送過來的菜吃了。
鳳九兒眉眼彎彎的，又挑了一些菜：“這個不好喫，我不喜歡，九皇叔，你吃了它好不好？”
戰傾城沒有半點意見，張嘴又吃了。
不是聽說九皇叔很挑剔的嗎？但現在看來，這些都不過是傳說，九皇叔這麼好相處，一點都不挑剔。
戰傾城淡淡瞅她一眼，終於離開了軟塌，和她一起坐在矮桌旁。
但他不拿筷子，好像一點要自己喫的意思都沒有。
唉，連喫飯都要別人伺候，九皇叔真的是個含着金鑰匙出生的人，太尊貴了。
“九皇叔，嚐嚐這豆子。”
“你先試毒。”
“好。”
“……來，張嘴，多喫點，這魚肉看着很新鮮，應該是剛纔在小溪裏抓回來的，九皇叔你嚐嚐。”
……不遠處，冷月推着帝冀過來。
每次到了用膳的時候，不僅是御驚風發愁，冷月和帝冀也會愁個半死。
九王爺太挑剔，什麼都不喜歡，嘗一口不高興，就會全部拒絕。
剛纔帝冀已經來過一次，看到御驚風換了兩輪飯菜進去，也是無奈。
“怎麼樣？還是……”帝冀的問話，因爲聽到車內兩人的對話之後，硬生生被打斷了。
御驚風搖搖頭，又點點頭，示意他們聽馬車裏的動靜。
“……九皇叔，這雀兒做的有點老，我不愛喫，你喫掉行不行？”
戰傾城沒有回答，可是，帝冀和冷月都臉色一沉，怒了。
這丫頭，不好的東西竟然塞給他們家尊主喫，過不過分？
御驚風也有點尷尬，九兒小姐真是的，自己不喜歡的就推給九王爺，不知道王爺挑剔嗎？
也不知道王爺到底喫沒喫？
帝冀將戰傾城簡直就當成心肝寶貝一樣看待，哪裏受得了有人欺負他的寶貝乾兒子？
不等冷月推他的輪椅，他自己就推着過去了。
冷月比帝冀還要焦急，已經快步過去，一把掀開馬車的簾子！
“放肆！你竟敢對少主無……”
可是，不管是冷月還是帝冀甚至是預警風，在看到馬車裏的一幕之後，都傻眼了。
之間鳳九兒拿着碗和筷子，不知道夾了什麼“她不喜歡”的菜，送到戰傾城的口中。
而那個被所有人寶貝得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的戰傾城，此時正咬着九兒送來的筷子和菜，眼底閃爍着愉悅的光芒。
最讓人扛不住的是，他脣邊，那點點及不可見的笑意。
他笑了！早兩日之前還死氣沉沉的王爺，笑了！
那一笑，並不明顯，卻美得出神入化，美得讓天地萬物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眼色。
他笑了，喫着鳳九兒不愛喫丟給他的菜，笑得猶如一個滿足的孩子！
“尊……”冷月咬着脣，盯着他脣邊的笑，又是幸福，又是委屈。
幸福的是，看到他的笑，就像是人間處處吹着最柔和的清風，吹進了心頭，讓人心情舒暢，說不出的滿足。
委屈，是因爲明知道，這笑並不是爲了自己而出現。
她從來沒見過尊主笑得這麼滿足，這麼愉悅，看着就像是快樂的孩子那般！她的尊主……冷月心一酸，別過臉，差點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