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一依舊抱着慕牧從馬車上下來，石長老和兩名兄弟在山洞裏收拾出一個乾淨的地方。
待龍一將慕牧放下後，戰傾城還是坐在他的身邊，繼續給他運功療傷。
“宮主，我去查看一下週圍的環境。”石長老從山洞裏出來，看着坐在一旁的夜羅剎。
夜羅剎點點頭，沒說話。
鳳九兒卻皺着眉，盯着她的臉。
等石長老離開之後，她走了過去，在夜羅剎跟前蹲了下來、
“你受了傷。”這是肯定句，而非疑問。
夜羅剎不說話，只是咬着牙，依舊在隱忍。
“你中了毒，最好告訴我傷口在哪裏，否則，過不了多久，你的內力壓不住毒氣的時候，這裏便又多了一個病患。”
夜羅剎終於皺了皺眉，一把拉開自己的袖子。
原來，小臂被剛纔的暗器所傷，雖然傷口不深，可是，那暗器是帶着毒的，她現在傷口周圍已經烏黑了一大片。
能忍到現在，就連鳳九兒都想對她說一個服字。
不過，剛纔那種情況下，她也是沒辦法停下來給她施救，夜羅剎不能忍也得忍着。
九兒從包包裏取出針包，銀針在手，她立即又變得嚴肅而認真。
封穴，將傷口切開，推穴排毒，鳳九兒的手法很怪異，也是夜羅剎從未見識過的利落。
不管是下針還是重新將她的傷口切開，她收起針刀落，表情不變，眼都不眨一下。
很快，被她推出來的血變回了鮮紅的眼色，夜羅剎盯着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毒素不可能完全排掉，不過，至少已經排去了八成，過兩天就會好了。”
九兒將碰過毒的銀針收在另一邊，那針包看着小小的，可是，每次只要針包在她的手裏，大家的性命都像是有了保障那般。
若不是親眼所見，就連夜羅剎都不敢相信，一個小小的針包，竟然可以成爲救人的利器。
“多謝。”看着九兒將她的袖子放下，夜羅剎僵硬地道了謝，似乎始終是有些話想要說。
她不說，九兒當然也不會主動去問。
正要轉身走向另一邊，夜羅剎卻忽然道：“若是不救我，或許我很快就會死去，如此，對你來說不是更好？”
她自問和鳳九兒沒有什麼感情，甚至，九兒或許還是恨着她的，畢竟，她腦袋裏還有石長老下的蠱蟲。
如今這種情況，她自己被暗器所傷，若是意外身亡，對鳳九兒來說確實是好事，就算他日牧兒醒了也不會怪鳳九兒，畢竟，她不是鳳九兒害的。
可鳳九兒還是真心實意救了她，夜羅剎對這點，始終是有幾分意外。
“受了傷還一直不說，就是怕說了我也不肯救你？”九兒瞅了她一眼，冷冷哼了哼，走到不遠處坐下，從包包裏取出一點乾糧。
她掰下來一半，立即啃了口，另一半，直接丟給夜羅剎。
夜羅剎將乾糧接過，想了想，才咬了一大口，啃了起來。
相對無言，唯有喫點東西，才能將尷尬的氣氛變得沒那麼不自在。
至於夜羅剎，她還真是沒怎麼放在心上。
這乾糧口感實在太差，也不捨得給九皇叔喫，只能等龍一將食物找回來，再去伺候九皇叔。
夜羅剎也自行運功療傷，逼出最後那點毒素，途中沒有再說過什麼。
石長老中途回來過，之後又輾轉離開，依舊在周圍查視。
不知道過了多久，夜羅剎調整好內息，擡頭便見鳳九兒靠在不不遠處的石塊上閉目休息。
雖然她氣息聽起來很是均勻，但夜羅剎知道，她並沒有睡着。
今夜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此時此刻，如何能安心睡過去？
“我……”
“如果你想看我腳上的鏈子，那就請先將鏈子的事情告訴我，當然，就算是告訴我，我也得要考量之後，才決定要不要給你看。”
其實鳳九兒的要求並不過分，畢竟，如今是夜羅剎有求於她。
但，關於鏈子的事情，夜羅剎也是無法與她訴說，那些陳年往事雖然已經過去二十年，可直到現在，依舊有許多勢力在尋找當年失蹤的幾位皇子。
夜羅剎不能說，便也就不問了。
目光忍不住往山洞深處望去，從這個角度，還能隱隱看到裏頭的情形。
九王爺仍舊坐在慕牧的身邊，距離這麼遠，看不清楚他的臉色。
但，這兩日三夜基本上全是九王爺在替慕牧運功，時間如此之長，就算是功力再深厚的人，怕也是難以支撐。
不知道九王爺還能支撐多久，但此時自己中了毒，毒素剛被清除，夜羅剎心裏清楚得很，這時候讓她來給牧兒運功，多半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就要扛不住。
世事多變，若九王爺真的是無涯，那麼這兄弟兩人，終究註定是要心傷。
她的目光落在鳳九兒身上，百般滋味涌上心頭：“你……可知牧兒爲了你，付出了多少？”
九兒沒有說話，只是垂落在身側的手，指尖忍不住微微繃緊。
“牧兒這一生……太苦了。”夜羅剎心頭一酸，聲音帶着幾分沙啞的氣息。
她不再看鳳九兒，只是看着遠方的天際，無聲輕嘆。
牧兒過得苦，她比誰都清楚，只是，牧兒從小到大，她對他都是絕對的嚴厲。
不許他覺得疼，不許他享受什麼，不許他交朋友，更不許他糾纏於任何兒女私情之中。
他的苦，幾乎都是她一手造成了，可她能如何？
帝家被顛覆，國破家亡，身爲帝家二皇子，若是太子無涯不在，他便得要承擔起拯救整個帝家江山的重擔。
從三歲開始便註定了肩負重任，夜羅剎如何能讓他過得輕鬆自在？
她……也是迫不得已。
“我從來沒見過牧兒笑得如此愜意，唯有當初你的醒來，頂着一頭白髮的牧兒脣邊那笑意，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她看着鳳九兒，就算不甘，也無法不承認：“你……是我牧兒此生，唯一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