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兒告訴自己，要記得慕牧纔剛醒來，不能對他發脾氣，切記切記，絕對不能發脾氣。
所以，她將勺子湊到自己脣邊，喝了。
“不算特別苦，就一點點，這次是不能給你蜜餞下藥，得要等你腸胃好點。”
她再次舀起一勺藥湯湊到他的脣邊，“可以了嗎？先喝藥。”
這次慕牧沒有再拒絕，忍着那份苦澀將藥喝了。
完了之後，九兒扶着他躺了下去：“你剛醒來，還不宜動太厲害，再歇一會，晚點才能下牀。”
他受的是外傷，刀傷再加上劍傷，雖說這段日子傷口已經癒合，但，那只是表面癒合，裏頭還傷的呢。
要是裏頭的傷口被撕裂，造成二度創傷，那絕對會很嚴重的。
“這段時間，不能動手，尤其不能動真氣，當然，最好也不要動怒，要保持心情好，身體才能更快地好起來。”
“你是我的什麼人？爲何對我如此好？”慕牧躺在牀上，墨色的眼眸直直盯着她的臉。
“我們是朋友啊，過命的交情……”
“你是我娘子嗎？”過命的交情，不可能存在於男女之間，除非，是他的娘子。
鳳九兒微愣，隨即，立即搖頭：“不是。”
“那是未過門的娘子？”
“不……”
“既然這般，你回自己的寢房去。”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名節早就損了。
“別這樣，我是大夫，我得要守着你。”這傢伙怎麼回事，以前都不是這樣的，現在倒是守起禮法來了，喫錯什麼藥了嗎？
大病一場，怎麼感覺和從前的慕牧完全不一樣了，傷病還能改變一個人的性格不成？
還是說，這纔是真正的慕牧，從前的那些隱忍和淡然，都是刻意的僞裝嗎？只因爲被夜羅剎壓抑太久？
“你三更半夜與我同房，若非我娘子，旁人如何將你看待？你的名節是否都不要了？”
慕牧看起來十分的固執，在這種事情上，寸步不讓。
“既然你已經與我同房，將來等我好了，便嫁與我爲妻吧。”
好像，這件事情他直接說了算似的，這話聽得鳳九兒一臉不敢置信。
在古代，男女之防就是這般嚴嗎？她好像沒做過什麼吧？只是給他治個病，順便照顧一下而已。
“慕牧……”
“累不？”慕牧的語氣，竟然一下子改變了許多，瞬間就柔和了。
“有點累，不過……不是，我們要討論的不是這個，慕牧，我只是個大夫……”
“既然累了，便上來與我一起歇會。”他努力要往牀內側移動。
“別亂動。”鳳九兒立即阻止，他纔剛醒來，這個時候，絕對不能隨便亂動，會撕裂傷口的。
“那你到裏頭去。”反正是男主外女主內，娘子睡在內側也是應當，有什麼事，至少他還能保護她。
只是現在身體似乎還有點羸弱，不過，很快會好起來的，他有信心。
“不成，我還得等着一個時辰之後，給你送喫的。”他不是很餓嗎？她還在算着時間呢：“你先睡，等會時間到了，我會叫醒你。”
“……”
他還是再睡一會的好，要不然，九兒覺得自己有點招架不住。
醒來之後的慕牧，任性，霸道，固執，和以前真的很不一樣。
雖然覺得這應該是他的本性，她也沒說什麼不好的，不過，能不能給她一點適應的時間？
忽然之間這樣，有點適應不過來呀！
……
那夜後半夜，慕牧睡了兩個多時辰，至於鳳九兒，表面上是睡着了，可事實上，她一直是清醒的。
那是慕牧醒來的第一個夜晚，九兒不敢貪睡，就怕她睡過去之後，慕牧的身體有什麼變故。
所以說，當醫生也真的是可憐的，病人沒醒來之前，恨不得他快點醒來，醒來之後，又怕他太累傷了身。
人的身體確實是非常複雜的，身體裏頭有太多的器官太多的神經，偶爾有些什麼變故，那也是醫生無法預料的。
很多事情，只能說是一邊醫治，一邊研究病人的身體，還要時時刻刻觀察，以防有變。
所以哪怕在二十一世紀，有現代先進的醫療設備在時刻給病人觀察，醫生也是不能百分之百保證病情不會有變故。
醫療事故，其實很多時候真的不能怪醫生，除了確確實實是醫生的失誤造成的那些。
但大部分的醫療事故，其實原因都在於病人病情的突變，那些醫院醫療事故而承擔病人家屬痛罵甚至毒打的醫生，也是真的倒黴。
只有當過醫生的人才知道，當醫生真的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大部隊要上路了。
鳳九兒和龍十一一起，扶着慕牧上了馬車，之後，慕牧一直就待在馬車裏，再沒有下來過。
從昨晚開始到現在，龍十一一直和九兒一起在照顧慕牧，現在，除了鳳九兒，慕牧對龍十一至少也算是認可。
至於其他人，那是真的一個都不願意親近。
出發之前，夜羅剎趁着鳳九兒下來收拾東西的時候，湊了過來焦急問道：“牧兒現在到底算是什麼情況？他真的失去了以前所有的記憶？什麼時候纔會好起來？”
九兒沒敢耽誤時間，只能一邊收拾，一邊回道：“人腦是整個人身上最複雜的地方，慕牧現在這種情況，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暫時失憶還是會長久失憶。”
所以，什麼時候能想起來過去的事情，她真的沒辦法保證，只能等，邊等邊觀察。
她不是腦科醫生，就算是腦科醫生，對這種情況也是束手無策的。
“難道，就任由牧兒永遠想不起來我們是誰嗎？他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夜羅剎滿心痛苦，她怎麼能眼睜睜看着她的牧兒忘了他們，忘了這一切？
“前輩，我已經跟你說過，人腦非常大額複雜，我確實沒辦法控制他的思想。”
九兒不是不耐煩，心裏當然清楚夜羅剎的難受，但她現在也確實是沒有辦法。
“再給他一點時間，也許他自己就能想起來，現在，最重要的是讓他的身子好起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