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傾城終於還是接過鳳九塞到他手裏的筷子，低頭吃了起來。
很快，一碗麪被他吃了個乾乾淨淨，就連湯湯水水也喝得一口不剩。
之後，他將空碗推到她的面前，雖然不說話，可是意猶未盡的模樣，讓人一看就知道，他還想再來一碗。
“等會還要喝藥，不能再吃了，喫得太撐會影響藥的吸收。”
見他眉宇沉下似有不悅，鳳九隻能繼續勸道：“等喝完藥，好好睡一覺，明日我再給你做好喫的。”
戰傾城不再有任何意見，鳳九才意識到自己都說了什麼混賬話，明日？不，明日他不該再來了。
她有點惆悵，怎麼忽然又像是回到了過去一樣？
除了給他喂藥，還要考慮他的飲食，自己真的不是天生對九皇叔有奴性嗎？看到他喫不飽睡不好，就開始焦急了。
一碗黑漆漆的藥汁很快就送到了他的面前，見他一臉抗拒，鳳九想了想，忽然道：“九王爺，你身子不好這事，你家姑娘知道嗎？”
戰傾城眉心輕蹙，他家姑娘！
鳳九淺笑道：“男子身體長期處於虧損狀態，就會影響到某些方面的生活，例如……閨房之事。”
戰傾城眸色更爲深沉，不知道她想說什麼。
鳳九差點就臉紅了，不過，她可能對九皇叔某些脾氣已經琢磨得很清楚了，這方式，保準沒錯。
她一臉認真道：“男子長期身子虧損，陽氣便會受損，將來和姑娘在閨房的事上，也會不如別的男子厲害。”
“你……”
“王爺，請恕在下冒昧，不過，在下一個行醫之人，絕不會在這種事情與王爺開玩笑。”
鳳九是認真的，雖然這碗藥並不是爲了讓他在某些事情上更加勇猛厲害，但，補身也是補陽，長期勞損當然不是什麼好事。
“王爺的身子若是受損太久，陽氣久而久之也會不如別的男子，若是到時王爺心儀的姑娘覺得王爺在這方面不如別個男子，豈不壞事？”
戰傾城二話不說，端起碗咕咚兩下全喝光了。
鳳九皺了皺眉，有幾分不忍，這藥還燙着呢，這傢伙竟然就這樣喝了下去。
半年不見，脾氣一點都沒變，就算生氣，也不允許自己“某方面”比不過別人。
明明是個熱血戰神王爺，卻很多時候，就像個孩子一樣。
她走了過去，看着他脣邊那滴未乾的藥汁，差點忍不住伸出手給他擦去。
但，她是鳳九，不是鳳九兒，有些事情絕對不適合她來做。
她現在，畢竟是個“男子”。
“王爺，夜深了，還請回吧。”後退兩步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鳳九恭敬有禮道。
他不說話，一整個晚上，他幾乎就沒怎麼說話。
以前不愛說話，現在變得更加沉默寡言。
不過這次，戰傾城終於站了起來，往門外走去。
鳳九鬆了一口氣，這傢伙終於願意離開了嗎？
盯着他高大的背影，眼底還是藏不住有幾分貪戀，想要將他的背影狠狠烙印在心底最深處，將他身上每一處，每一個地方，都印得牢牢的。
戰傾城終究沒有回頭，長腿一邁。
鳳九隻是感覺到一陣清風從耳背掠過，拂起她幾縷髮絲，再擡頭的時候，眼前那道修長的玄黑身影不見了。
她下意識追了出去，看着蒼茫夜色之下的寂靜長空，好久都回不過神。
人走，夜涼，今夜之後，或許他不會再來了，畢竟，她並非他要尋找的那個人。
再回頭，看着膳房裏的一切，他坐過的凳子，他用過的大小兩隻碗，還有，那雙筷子。
她走了過去，執起筷子，就像是握住了九皇叔的大掌那般，筷子已經涼了，可她分明能聞到他的氣息。
不知道九皇叔回去之後，會不會聽她的話好好休息，好好喫飯，好好睡覺。
別再讓自己那麼勞累，別再夜夜睡不好。
不管這個江山他想要還是不想要，但若是連身子都不好，江山要來又有何用？
但是要這傢伙聽話，談何容易？他身邊這麼多年，御驚風自然是不可能讓王爺乖乖聽話的，就連帝冀也不可能。
思前想後，也就只有當初的鳳九兒。
可是，九兒已死……
終於還是將膳房的一切收拾好，鳳九才舉步邁出，往自己的寢房返回。
可纔剛走到門前，尚未進門，她便腳步一頓，眉心再一次皺起。
房間裏有人！
小心翼翼將房門推開，房中燭火還亮着，那道身影就坐在牀邊，玄黑長袍垂落在地上。
他不知道在看什麼，總之不是在看她，知道她進門也沒有看一眼。
失而復得的感覺，讓鳳九心口百感交集，可是，九皇叔還沒走，此刻就坐在她的牀上，幾個意思？
她走了進去，遲疑了下，纔將房門關上。
他就好像是在刻意等她似的，她進門也關了門之後，戰傾城竟然一蹬腿，靴子隨意蹬了下來，倒下就睡。
“王爺，這……不適合。”她是個男子啊！
不對，就算是個女子，這也不適合，他現在這樣到底想要做什麼？
“本王今夜徵用你的房間。”這話，算是難得幾句完整話語中的一句。
鳳九愣了片刻，釋然了：“那，王爺請吧，我去隔壁……”
“你留下來伺候。”他竟然還指了指不遠處的長椅：“睡那處，立即！”
立即！他當自己是什麼人了？
哦！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九王爺，這皇城雖然不是他的，但若是他想要，也不是要不到。
所以這裏的一切，還真是他說了算。
九王爺一句不高興，她整個天機堂都可以在頃刻間化爲灰燼！
但好歹，他不是要自己陪他同牀共枕，這算不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鳳九兒走到長椅邊，爲免夜長夢多，躺下去就閉上了眼。
“轉過身。”大牀那邊，忽然又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
她無奈，轉身背對着他。
戰傾城沒有再鬧了，只是盯着那道背對自己的身影，眼底染上了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