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夠看，何必還要還手？
慕牧真有心傷她，如何反抗始終也是要受傷，慕牧若是無心，那麼反抗又有什麼意義？
房間裏的燭火併沒有點亮，但對於兩個絕頂高手來說，僅憑窗外那點月色，也足夠讓他們看清楚彼此的臉，甚至，臉上的表情。
靜，靜得如此可怕。
不知道過了多久，低沉的男聲才緩緩響起：“九兒。”
她沒說什麼，走到一旁，將燭火點亮。
那一頭青絲，在她回眸的時候，瞬間闖入眼簾。
一剎那，眼眶幾乎都要溼了。
滿頭白髮，道盡了多少滄桑？終究是自己的錯，若不是爲了救她，也不會有這一頭寒霜。
“他們都在找你。”恢復自己聲音的感覺真的很好，不再需要刻意壓抑，不再需要小心翼翼。
就這樣，想說話便說話，無須經過聲音的加工。
原來壓抑久了，忽然能用回自己的聲音，竟然可以在剎那間輕鬆得讓人想哭。
慕牧走了過去，真的很想輕輕將她擁在懷裏，可是，她淺淡的聲音卻讓他住了步。
不是覺得她對自己疏遠了，而是，這一刻的安詳寧靜，讓人不忍心打破。
最終，他走到椅子上坐下，看着她：“那就由他們找好了。”
“你以前不會這麼任性的。”鳳九也走了過去，掂量了下茶壺，雖然還有點茶水，但，她離開這麼久，早就涼透，也不能喝了。
“等我一下，我很快回來。”
“不等。”慕牧立即站了起來，盯着她的側臉：“我可以不喝水。”
但，不能再等，他怕再等的結果，是又要花半年的時間，四處瘋狂去尋找她。
鳳九瞅着他，這傢伙的眼裏竟然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驚慌，可她還是看見了，捕捉到了他的不安。
是怕她忽然又走掉，又消失嗎？
慕牧對她的情義，她豈會不知？只是，都半年了，爲什麼不見減退，反倒……更濃烈了？
“我不會走，只是去給你泡一杯茶水。”她拎起茶壺想要出去。
慕牧卻還是跟在她的身後，鳳九實在有幾分無奈：“我保證！我拿我的人格來保證！”
“你還有人格嗎？”
“……”啥？這話，怎麼好像看到以前的慕牧回來了？也不，失憶之後的慕牧，比從前還要任性。
鳳九淺嘆了聲，“我還是……有那麼一點的，你就等我片刻，大晚上的，我不想驚動到院子裏的人。”
見他依舊不願意坐下，她笑，哄孩子的口吻：“就等一下下，我給你帶好喫的回來。”
他還是不說話，不過，看她的眼神稍稍多了一點安心。
唉，怎麼越來越覺得，這傢伙和九皇叔的脾氣一模一樣？真不愧是兄弟！
不對，半年前，在他失憶之後，她就覺得他的脾氣像極了九皇叔。
橫豎，就是兩個沒長大的孩子。
鳳九拎着茶壺走了出去，這次時間稍微有點長，就在慕牧快要忍不住追出去找她的時候，她的腳步聲回來了。
“一直站在這裏。”慕牧沒有半點隱瞞，倒也不是想要討些什麼，只是在說實話。
就是這樣傻不拉幾的，兩兄弟都一樣，同一家廠出品的。
“過來坐。”鳳九將小茶壺放在茶几上，還放上了一個小食盒，從裏頭取出來一些糕點。
這個院子裏別的不多，女生特別多，平時就喜歡喫點糕點點心什麼的，所以，廚子們一向都會儲備好一些。
這些都是蒸好了準備早上送去給各院的，說到底，現在已經快要天亮了。
慕牧喫得一點都不客氣，看這模樣，竟然真的像是餓了很久很久似的。
“昨晚何時來的？”鳳九給他添茶，看着他這模樣就心疼，就像孃親心疼自己的孩兒一樣。
很純粹的心疼。
“不知。”確實不知，或許是因爲等得久了，連時間都忘記了。
鳳九也便不追問了，最近事情似乎特別多，每日都有無數的事情在等着自己去處理。
好像，事情如此多起來，是在九皇叔回來之後……
沒多久，桌上的盤子基本上被一掃而空。
九兒給慕牧又添了一杯茶水，他一飲而盡，過會，才道：“這半年，他一直在找你，找得很是瘋狂。”
她差點就脫口而出，問道“那你呢”，畢竟，慕牧如今的臉色看起來實在是不那麼好看。
和九皇叔第一夜來這裏找她的時候一樣，臉上泛着點點疲憊的慘白，就像是很久很久沒有好好睡過覺似的。
九皇叔那夜睡過之後，第二日臉色就好看了許多，那他……
不過，如今離天亮大概不到一個時辰了吧？
“別說了，你要不回去好好休息，要不就在這裏歇息片刻，天亮之前我喊你離開。”
“我不睡。”睡着了便看不到她。
就算現在這張臉不是九兒的，但，人確確實實就是九兒。
看着不屬於她的臉，感受着她的氣息，也是很好。
“你看起來很困的樣子。”鳳九試圖勸他。
“不睡。”
慕牧就是這麼固執，雖然眼皮確實有點沉，也不知道爲何，來到她的身邊，就開始意識到疲憊和睏意。
但，就是捨不得將時間浪費在睡覺上。
“那好，你躺在長椅上，我們聊聊天。”鳳九將茶几上的東西稍微收拾了下，指了指不遠處的長椅。
這次慕牧沒有拒絕，立即往長椅上一趟。
剛躺下去，便感覺到深沉的睏意鋪天蓋地襲來，他終於還是閉上了眼睛，可那兩片微涼的薄脣，依舊不願意妥協：“我就閉上眼，我不睡。”
“……”怎麼有種小孩子在說賭氣話的感覺？
在外頭的時候，一個個沉着冷靜，是讓敵人聞風喪膽的戰神王爺，鐵血將軍。
在她這裏，卻都成了幼稚鬼。
九兒在香爐上放了一點藥粉，香爐的煙霧嫋嫋升起，連她都幾乎開始有那麼一點點睏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