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暈過去那一刻，鳳九兒依舊想不明白，啞奴爲什麼要給她下藥。
但是忽然間，從前好像許多事情，卻又漸漸清晰了起來。
啞奴，真的在她身邊守候了十年之久嗎？
爲何那十年，自己對啞奴的記憶，始終是那麼模糊？
中途，他是不是曾經離開過？
可她沒機會思考太多，那藥，竟然連她這樣的體質都扛不住。
九兒雙眼一閉，身子軟軟往地上倒去。
啞奴一步上前，將她接在懷中。
低頭看着倒在自己懷中，就連暈過去也依舊緊鎖眉心的姑娘，啞奴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也許，你現在會怨我，但終究有一日，你會明白的。
他長袖一拂，一隻小瓶子落在手掌中。
從瓶子裏爬出來的蠱蟲，如此眼熟！
大半年之前，他就曾經將這條蠱蟲放出來，卻終究沒忍心用在她身上。
而如今，彷彿冥冥之中，命中註定。
你……自己跑到鳳族來了。
他長指一挑，黑色的蠱蟲落在鳳九兒的手背上。
那肥膩的身軀在她的手背上挪動了一會，忽然一口咬在她的皮肉裏。
很快，那條烏黑的蠱蟲，漸漸消失無蹤。
啞奴這纔將她一把抱了起來，走到窗戶邊，將艙房裏唯一的窗戶推開。
回頭看了眼九兒住了好幾日的艙房，啞奴眸色沉鬱。
從此，要和這一切，徹底告別了……
他抱着九兒從窗臺翻出，手一揮，一個火摺子落在九兒平時睡覺的牀上。
被褥一下子被燒了起來。
啞奴回頭看了一眼，終於收回目光，抱着九兒，往黑潭跳下去……
……船艙着火了！
濃煙從鳳九兒其中一個艙房冒出，很快，艙房便染成了一片！
“是九兒的艙房！”喬木從外頭進來的時候，忍不住驚呼道。
前頭，已經有不少人在救火。
九傾和慕牧是同時衝進去的，劍一隻是稍慢了一步。
可是，滾滾濃煙中，哪裏有鳳九兒的身影？
“九兒不在艙房裏，大家先救火，其餘人跟我去尋找！”
發生在這麼大的事情，鳳九兒竟然沒有出現，這太奇怪了！
船上人不少，再加上到處都是海水，火勢也不算很大，要救火併不困難。
很快，大家就將九兒艙房的火給徹底撲滅，可是，九兒呢？
找遍整個船艙，竟然都找不到鳳九兒的影蹤。
“啞奴也不見了！”喬木急匆匆從後艙回來。
她是挨着艙房，一間一間找過去的，她甚至怕他們兩可能發生了什麼事情，暈倒在哪個角落裏。
所以，她每個艙房，牀底衣櫃這些地方都沒放過。
但，依舊沒有九兒的身影，現在，竟然連啞奴都沒看到。
“剛纔滅火的時候，可有人見過啞奴？”慕牧立即問道。
所有人都搖了搖頭，根本沒有人看到他們兩。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何一下子，兩個都不見了影蹤？
九傾忽然長腿一邁，往九兒的艙房走去。
現在，這艙房還冒着煙，雖然火是被撲滅了，但，到處都熱烘烘的。
萬幸的是，只是燒了一些地方，並沒有燒到船底，要不然，他們也會很危險。
現在，距離海岸線，只怕還有兩個多時辰的水程。
要是船在這個時候沉沒，大家也會很麻煩，能活下來都是運氣好的。
九傾沒有理會喬木的阻攔，快步闖入那間還在冒煙的艙房。
雖然在冒煙，但，整個艙房溼漉漉的，還有兄弟時不時澆水。
這地方，再復燃的可能性基本上不存在。
窗戶是開着的！
九傾走到窗旁，已經燒成這樣，自然也不可能看到什麼痕跡。
但，他分明記得，九兒膽子小，晚上海浪又大，九兒睡覺的喜歡，是喜歡關上窗戶的。
九傾又在房間裏找了片刻，雖然大家都不知道他在找什麼，但，都沒有繼續阻攔。
慕牧也想明白了，走進去幫忙尋找了起來。
終於，九傾在那張被燒燬得最嚴重的牀邊停了下來。
他盯着牀上那一團灰燼，薄脣緊抿，臉色異常難看。
“那是……”喬木不知道他在看什麼，快步走了過去。
很快，她驚呼道：“是火摺子！”
這分明是有人將火摺子扔在牀上，纔會讓牀上的被褥燒起來，之後，引發這一場火災。
可是，爲什麼？
“天機堂之前，是不是曾經發生了一起懸案？”九傾沉聲問道。
“是。”雪姑走了過去，也盯着那團火摺子的灰燼，心尖忽然狠狠顫抖了起來。
“鳳一楠的腿好起來那夜，大家喝的醉醺醺的，可就在那一夜，有人對一楠下了毒手，讓他差點丟了性命。”
“爲何沒有直接取了他的命？”九傾問道。
“這……”雪姑和喬木互視了眼，一時間，竟然回答不上這個問題。
“恐怕，是鳳一楠看見了什麼不該看到的，被那人發現，也許，還有同夥。”
“同夥想要鳳一楠的命，但潛伏在天機堂那人，許是因爲和大家在一起時間太久，對鳳一楠生出了惻隱之心。”
“所以，給鳳一楠下毒，讓同夥以爲鳳一楠必死無疑，他回頭卻救了鳳一楠一命，但卻讓他口不能言手不能書，甚至，暫時無法醒來。”
大家這麼一聽，頓時覺得心頭一陣涼意掠過。
喬木連指尖都顫抖了起來：“你……你懷疑那人……是啞奴？”
可是爲什麼？啞奴爲什麼要這麼做？啞奴和鳳一楠，根本無冤無仇！
九傾不說話，但他的意思，大家心裏都清楚。
如果，鳳一楠真的是啞奴傷的，那麼這次，是啞奴將九兒帶走，也變得沒那麼奇怪了。
可是，啞奴到底是爲什麼？他究竟是什麼人？
喬木看着牀上那攤灰燼，心裏掠過啞奴溫和的笑，以及鳳一楠中毒昏迷那張蒼白的臉。
一瞬間，心臟又狠狠被紮了一刀。
啞奴，真的是你嗎？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大家原本好好的，忽然間卻成了這樣？
你帶走九兒，又是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