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鳳九兒喉間一陣乾澀，宮女哀嚎的聲音依舊在院子偏僻的角落傳來，她心頭一緊，立即衝了進去，撲通一聲跪在鳳穹蒼的跟前。
“父皇，不關她的事，是我自己要出去，纔會……”
“去哪裏了？”鳳穹蒼手裏端着杯子，正在淺嘗杯中香茗。
與她說話的聲音，聽起來特別柔和，與往常一樣，根本就沒有半點要責備她的意思。
可此時此刻，外頭宮女的哀嚎漸漸變得微弱，父皇越是柔和，鳳九兒便越是心驚。
“與你一起出去的是什麼人？如此厲害的輕功，連宮中的影衛都追不上，是你的朋友嗎？”
鳳穹蒼眉宇間，真的沒有半點不悅的氣息。
鳳九兒揪緊掌心，心下暗中鬆了一口氣。
影衛追不上，那便是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做了什麼事。
至少，侍衛不會找到雪姑他們，他們住在夜王府的事情，父皇暫時還不知道。
“你怕父皇找到他？”她鬆一口氣的模樣，落入了鳳穹蒼的眼中。
他放下杯子，瞅着她：“跪在地上做什麼？朕並沒有生氣。”
“父皇……”外頭，小宮女慘叫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了。
九兒心裏焦急，跪着往前兩步，擡頭看着他：“父皇，真與她無關，是我讓她守在外頭，她根本不知道我出去了。”
“父皇，請你饒了她，不是她的錯！”
鳳穹蒼卻依舊看着她，目光柔和：“九兒，你還未回答朕的話，他是誰？”
九兒知道，自己若不能給他一個答覆，恐怕，他是不會繞過那宮女的。
她咬着脣，低下頭，掩去眼底的情愫，低聲道：“他……說他認識我，說我不是這裏的公主，他說……我是他的戀人。”
“戀人？”這個答覆，倒是有點出乎鳳穹蒼的預料。
難道，她喜歡的人，不是那位九王爺？
“我不知道是不是，不過，那男子長得還……”鳳九兒小臉紅了紅，才低聲說：“他不僅武藝高強，且輕功了得，最重要的是，長得……十分的俊俏。”
武藝高強，還長得俊俏……
鳳穹蒼眸色沉凝，不知道在想什麼。
鳳九兒心裏卻焦急，外頭小宮女慘叫的聲音，她已經聽不到，不知道人是暈過去了，還是……
她不敢想，只希望父皇這裏能儘快安撫好。
她又道：“父皇，雖然我已經不記得那男子，可是……可我覺得他應該不是騙我的，難道，我以前真的認識他？”
“他如今在何處？”鳳穹蒼問道。
鳳九兒搖搖頭：“他說父皇的人在追殺他，他目前也是在到處藏匿，父皇，你爲何要追殺他？”
鳳穹蒼淡然一笑，聲音柔和了下來：“父皇只是擔心，外頭的人對你不安好心。”
“可他對我很好。”九兒低着頭，依舊是有點害羞的樣子。
鳳穹蒼念頭微轉，問道：“但你並不知道他住在何處。”
“他說了，明日夜裏會來找我，父皇，你可以答應不要傷害他嗎？他對我真的沒有半點惡意。”
鳳九兒似乎生怕鳳穹蒼會對付那男子，看着鳳穹蒼時，一臉緊張。
“父皇！”九兒焦急，忙道：“父皇，你……你會不會……”
“只要他對你，對父皇沒有惡意，父皇自然不會傷害他。”
“父皇你就放心吧，他怎麼會對你有惡意？”九兒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鳳穹蒼這才笑道：“看來你也累了，那便早點休息。”
“是，恭送父皇！”鳳九兒立即彎身道。
鳳穹蒼起來，一羣宮女太監也趕緊跟隨。
被一羣人擁簇着，鳳穹蒼終於離開了公主殿。
直到他們走遠，鳳九兒那吊兒郎當的笑意才頓時一斂，飛也似的奔向院子的一角。
角落裏，那個宮女趴在地上，一身的血跡。
她雙目緊閉，明顯已經沒有氣息。
鳳九兒腿一軟，咚的一聲坐在地上，兩眼無神。
還是，晚了一步。
一旁，幾個小宮女眼角帶着淚，卻又不敢哭泣，生怕公主一個不高興，下一個就輪到自己。
可鳳九兒跌坐在地上，也沒有誰想起來扶一把。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有個宮女擦乾淨眼淚，過來扶她。
“公主，地上涼，快起來吧。”
鳳九兒看着地上那位宮女的屍身，茫然站了起來。
她來這裏不久，和這些宮女太監都不熟，也不知道他們都是什麼情況。
另外幾個小宮女和太監也反應了過來，忙去取來白布，將宮女的屍身蓋起來，準備送走。
鳳九兒啞聲問道：“要送去哪裏？”
“公主，宮中太監宮女身亡，都是要送到外頭，有罪的送亂葬崗，無罪的，送回家。”
“那她……”
“她沒有伺候好公主，是戴罪之身，得要……得要送去亂葬崗。”
小太監話說到這裏，便哽咽了起來，又怕自己哭泣會惹怒公主，只能硬生生忍着。
“是我的錯……”九兒忽然跪了下去。
一衆宮女太監嚇得慌忙跪下：“公主！”
“都是我的錯，我不知道……”不知道父皇會這麼殘忍，不，是不知道，皇宮本來就真的這麼血腥殘酷！
難道以前不是看過很多這樣的故事嗎？
就算不知道都是從哪裏看來的，但，印象中本來就該有這樣的事情，皇宮，就是最冷漠無情的地方！
“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
她彎身，磕了下去。
一個小太監飛撲了過來，在九兒的額頭快要磕到地上的時候，立即伸出手，擋在地上。
九兒的額頭，磕在了小太監的手上。
小太監頓時皺起了眉，原以爲他們這種身驕肉貴的金枝玉葉，就算是磕頭也不過是做做樣子。
可沒想到，公主竟然真的用力磕下去！
這力道，他若是不阻止，公主的額頭一定會磕破的！
小太監又是震撼，又是鬆了一口氣。
看着鳳九兒，他忙道：“公主，求你，不要傷害自己，否則……否則我們都得要陪葬！公主，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