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內，一把長劍插穿了帳篷底部，立於藥童跟前。
藥童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鳳九兒坐於椅子上，看着地上之人，半眯着眸，卻沒有說話。
直到外面的人都離去，她才淡淡說道：“起來吧。”
藥童不敢相信地擡眸看了一眼，沙啞的聲音響起：“九、九兒小姐。”
“起來。”鳳九兒再次提醒。
藥童站起，看着鳳九兒眨了眨眸，不敢說話。
“哪裏來的？”鳳九兒對上她的目光，沉聲問道。
“鳳凰城。”藥童深吸了一口氣，低聲迴應。
“鳳凰城？”鳳九兒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嗯。”藥童點點頭，“我阿孃死了。”
“在鳳凰城沒親沒故，想着過來投靠我舅舅，可是我來了鴉木城十幾日，都沒有任何我舅舅的消息。”
“盤纏也用完了，後來看到一藥鋪招收藥童，便去碰碰運氣。”
“你對藥材的瞭解如何？”鳳九兒看着藥童輕聲問道。
“我娘也是一名大夫，我從小便開始跟她學藥材，算是有些認識。”藥童輕聲迴應。
“好。”鳳九兒端了桌子上的一碗粥，遞了出去，“你過來看看，這粥裏面有什麼？”
藥童抿了抿脣，舉步往鳳九兒走了過去。
她接過碗，放在鼻尖前聞了聞，突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九兒小姐，不要殺我，我真的沒有下毒。”
“聞到了什麼？”鳳九兒輕聲問道。
“蟾酥。”藥童低聲迴應，“是新鮮蟾酥的味道。”
藥童有些不明白鳳九兒的用意，只能擡眸看着她，如實回答。
“你手背上的傷，是什麼時候造成？”瞄了藥童的手背一眼，鳳九兒的氣息低沉了幾分。
“回九兒小姐，這傷是昨日給兄弟治療的時候，不小心割傷。”藥童小心翼翼地說道。
“我真的沒有下毒，請九兒小姐不要殺我。”
“你以爲，我要讓你飲毒謝罪？”鳳九兒看着藥童，輕蹙了蹙眉。
藥童擡眸看了鳳九兒一眼，垂眸看着被自己放在地上的粥，抿了抿脣。
“若不是，這碗粥……難道說，兄弟們中的便是蟾酥的毒？”
“是。”鳳九兒肯定了藥童的猜想。
“在我的兄弟中，也有像你一樣懂得一些藥材之人，所以，哪怕是你們想帶毒藥進來害人，也沒這麼容易。”
“如果是我想要下毒，我也不會選擇直接將毒藥帶進軍營。”藥童輕點了點頭。
“九兒小姐，我記得在第三隊後面不遠的小溪旁，看見過蟾，但，我真的沒有對兄弟下毒。”
“我暫時相信你。”鳳九兒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呼出，擺了擺手，道，“起來吧。”
藥童咬着脣，點點頭，才慢慢站了起來。
“九兒小姐，你……如何相信我？”她低垂腦袋，輕聲問道。
“我懂藥，也懂毒，要是我活抓了蟾，採集蟾酥給兄弟下藥，也不是不可能。”
“當然。”鳳九兒點點頭，“每個人都有嫌疑，但我暫時相信你。”
“而這些新鮮的蟾酥從蟾身上採下不超過三個時辰，在採集蟾酥的時候，傷口很容易粘上毒素。”
“你沒有任何中毒的現象，所以我說，我暫時相信你。”
鳳九兒淺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
“既然你懂得分辨藥材，那就留下來吧，我的人採集了一些藥材回來，你哪都別去，留下來分藥就好。”
“是，九兒小姐。”藥童猛地點頭，道。
鳳九兒在腰間解下一個布袋，從裏面掏出一張很薄的麪皮。
“擡起頭，我要你的臉做點事情。”
藥童不敢多問，昂起腦袋。
大概一刻鐘之後，藥童從帳篷裏面離開，很快，有兄弟扛了一袋藥材，走進帳篷裏。
在一處的另一個帳篷裏面，幾位大夫和他們的藥童一起在用膳。
看着剛纔被留下來的女藥童進來，女藥童的師父立即站起來，皺起了眉。
“莫不是真的是你給兄弟下的藥？你想害死大家，是不是？”
“沒有。”藥童的聲音有幾分沙啞，看起來被嚇傻了，“九兒小姐已經查清楚，不是我的問題。”
女藥童在她師父身旁坐下，沒再說話。
“不是就好。”看她能安全回來，她的師父也選擇了相信，“對了，你們說，這事情究竟是誰幹的？”
“明知道我們是對方的人，要是這兒的人出個什麼好歹，九兒小姐要懷疑，肯定會先懷疑我們。”
“這回，真的被下藥的人害死！”
“對啊，究竟是誰啊？”另一個大夫環視了大家一眼，也輕聲道，“別害了大家！”
“我家裏還有老有少，不可以出什麼事情啊！”
“九兒小姐實在有些過分。”再一個大夫的聲音響起，“我們一心誠服，好心過來幫忙，她居然懷疑我們？”
“只有我們是外人，不懷疑我們懷疑誰？”女藥童的師父說道。
側頭看了自己的藥童一眼，女藥童師父也鬆了一口氣。
“不過，看起來，九兒小姐還是好人，要是換了別人，我們這裏的人，很可能一個都不留了。”
“對於這種事情，哪位將軍不是殺一儆百？而且我們還是降方，她現在將我們殺光，也沒人會替我們說話。”
“也對，真希望九兒小姐早點將事情調查清楚，只要是能者，誰當門主，也不妨。”
“……”
一衆人你一言我一句，有抱怨，有無奈，也有的很安靜，只會偶爾說兩句。
女藥童坐在其中，一直保持沉默。
受傷的兄弟不少，午膳過後，大夫和他們的藥童又開始忙碌起來。
換藥，配藥，煎藥，衆人忙得不可開交。
“我聽說，下毒的人抓到了，是九兒小姐自己軍隊裏面的內奸。”
“對，我也聽說了。”
“沒想到是內奸，差點被他害死。”
“不過抓到了就好，至少不會連累我們。”
入夜之前，一消息在軍隊裏面傳開。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一個事實，那便是今日下毒之人被抓起來了。
軍營裏，終於恢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