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邊孤島邊緣建造的德·安吉洛污水處理廠那模糊的輪廓成了冷風中渾濁的背影,而在東邊,阿卡姆瘋人院那壓抑恐怖的輪廓正在快速襲來。
所羅門·韋恩當初在1840年委託塞勒斯·平克尼設計哥譚了一系列建築物,這是哥譚開始走向新工業的開端,而虔誠的宗教信仰影響下,塞勒斯令哥譚的建築都披上了濃重的宗教外衣。那些哥特式的尖頂,高聳入雲的高塔,恐怖的滴水獸雕像和黑與白交錯、彷彿無數燭臺堆疊起來彷彿祭壇般的大廈構成了森嚴冷峻的哥譚堡壘。
人們卻並不認爲哥譚是神聖的,他們恐懼着那些高樓之間永遠揮散不去的陰影,他們即便擡起頭也無法看到被山峯般聳立的建築羣所遮擋住的太陽。在工業煙霧和陰影籠罩下的哥譚永遠與光明無緣,但所羅門和塞勒斯卻認爲恐懼和敬畏會驅散人們心中的邪惡。
因此,在年輕善良的醫生艾瑪迪斯·阿卡姆的出現後,塞勒斯於孤島之上更建立起了一所哥特式的綜合性醫院,而後,在艾瑪迪斯的母親因精神病飽受折磨不得不安樂死後,他將醫院改造成了精神病院,致力於治療那些同樣痛苦的人們。
但一個瘋子殺死了艾瑪迪斯的妻兒,艾瑪迪斯至此將阿卡姆瘋人院改造成收容危險犯罪傾向之人、治療罪犯與消除瘋狂的精神病院。
艾瑪迪斯的第一個病人就是那個殺了他妻兒的瘋子,而艾瑪迪斯電死了他。
在自責與痛苦中,艾瑪迪斯也成了一個瘋子,直至死在阿卡姆瘋人院。
沒有人能夠逃離此地,當你屬於這裏時,阿卡姆的詛咒便會一生相伴,你終究還是會回到這個地方,因爲這裏是瘋狂的避風港,這裏是瘋狂的歸宿與搖籃。
老皮卡在大門口的柵欄前停下,兩名警衛打着手電筒戰戰兢兢地湊了過來,他們都將手按在槍托上,隨時準備掏出來射擊。
陳宇從他們那圓睜的雙眼中能夠看得出來,他們的神經緊繃着,常年的恐懼令他們一直處於崩潰的邊緣,但他們需要這份工作來養家餬口,他們必須與瘋狂起舞。
“你們必須調頭!”一名警衛慢慢踱步到陳宇這邊的車窗前喊道。
“是啊,什麼人會主動來阿卡姆,除了瘋子!”康斯坦丁叼着煙搖了搖頭。
拉克沒有吭聲,她得到了奧斯瓦爾德的命令,她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則會牽扯到她的頭兒。
既然都已經深處黑暗了……
陳宇平靜地推開車門,兩名警衛立刻掏出了槍,他們看着陳宇這張陌生的臉孔驚懼交加。
“先生!請你回到車上!”一名警衛顫聲警告着。
不過是故伎重演罷了。
第二本《魔法之書》翻開之際,陳宇已經在魔力的汲取下滲透進了兩名警衛的意識之中。
“請打開門,先生們。”陳宇平靜地說道。
兩個意識全然被陳宇操控的警衛木訥的打開了柵欄門,爲老皮卡放行。
麥澤金將車開進了庭院之中,她將守在門外。而陳宇則一步步的走向在探照燈照射下沉默聳立的瘋人院主體大樓。
“今天,哈琳·奎澤爾醫生在值班。”一名警衛跟在陳宇的身後乾巴巴的說道,“需要我爲您引路嗎?”
“不,你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回到你們的崗位吧,先生們,然後,忘記我們的到來。”陳宇不回頭的邊走邊說,身後,那兩名警衛已經木偶般的轉身走向柵欄門。
遠處,更多的守衛都靜靜地佇立着,他們都在陳宇的操控之下,他們的靈魂則牢牢的囚禁在陳宇於意識中創造的思維空間內,他還無法釋放這些傀儡,他們需要監視阿卡姆瘋人院的動靜,而陳宇也不希望造成任何不必要的意外。
但陳宇最想要得到的一個人才就是“稻草人”喬納森·克萊恩,這個傢伙製造的恐懼毒氣只要加以改良就將是製造騷亂的最佳手段。
走進醫院的大門,在上方吊燈灑下的難能可貴的光明下,一個女人坐在一張辦公桌前抽着煙。
她扭頭間看到了陳宇和表情十分不自在的康斯坦丁,緊接着,她有些慌亂的站起身來。
“戈登局長派我們來審問喬納森·克萊恩。”陳宇一邊向前走着,一邊隨意的揮動手臂,這是和康斯坦丁學的催眠把戲,他需要留下擾亂視聽的一些線索,好將GCPD引向其它地方,所以並沒有直接篡奪女人的靈魂和意識。
那女人彷彿真的看到了文件和警徽,她立刻點了點頭,然後說出了收容“稻草人”的牢房編號和位置。
另一個女人忽然從醫生辦公室內走了出來,她有着甜美姣好的臉蛋,金色捲髮在腦後梳成馬尾辮,一身白大褂下穿着立領的毛衣,她應該就是警衛提到的值班醫生哈琳·奎澤爾。
哈琳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衆人,“瑪麗,這幾位是……”
“GCPD,女士。”陳宇走上前來,“我需要見一下喬納森·克萊恩。”
“哦……”哈琳覺得有些意外,她甚至看了眼手錶,“發生了什麼事兒嗎?喬納森最近沒有失控,也只是早些時候將其他病人的襪子都掛在他自己的牀頭,您知道的,聖誕節,他想要更多的禮物。”
“很抱歉,我不能跟你說明詳細的情況。”陳宇說道。
“呃……好的,我會帶你們去。”哈琳尷尬的笑了笑,她轉身開始引路。
而陳宇也於此時想起了哈琳到底是誰。
哈利·奎因,小丑女。
她居然出現在了這裏,但並未瘋掉。
一段沉默的路程,陳宇看到了每一扇鐵門後面都閃爍着一雙瘋狂至極的眼睛,今夜無人入眠。
就像是所有的瘋子真的都在期待着聖誕老人的到來。
羣魔也需要聖誕節,真是一個好笑話。
如果小丑在這裏的話,他的笑聲將會成爲阿卡姆今夜永恆的旋律。
終於,哈琳和一名看守打了個招呼並介紹了陳宇他們的來意。
守衛稍稍有些緊張,卻還是打開了鐵門。
“先生們,那麼……我先告辭了。”哈琳微笑着擺了擺手。
“奎澤爾醫生,您……”陳宇欲言又止。
哈琳歪着頭停下了腳步。
“不,沒什麼,感謝您的協助。”陳宇點了點頭。
哈琳眨了眨眼睛,最後扭頭走遠。
瘋狂或許根本無法被勸導,她只能自求多福,又或者,那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和釋放。
而眼前的這個傢伙呢?
陳宇站在門口看着在牀邊蹲着的那個穿着束縛衣的瘦削男人,他那蒼白平靜的臉上帶着些許笑意,黑框眼鏡反射着走廊外的光芒,使得陳宇看不清男人的眼睛。
“啊……終究我還是等到了我的聖誕老人。”“稻草人”喬納森有些悲哀地撇了撇嘴,“但我卻被沒收了所有的襪子……”
“我給你的禮物用襪子根本盛放不下,克萊恩先生。”陳宇走進了狹小的屋子,身後的鐵門關閉了。
他盯着“稻草人”說道,“因爲那是自由。”
“稻草人”擡起頭,他的笑容愈發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