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美漫從渣康學徒開始 >特別篇 獨眼的阿斯加德之王
    阿斯加德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一直都在下雨。

    奧丁已經記不起來了,他甚至都遺忘了更多的名字,還有那些恢弘的讚歌。

    什麼都沒有了。

    空洞、沉寂。

    人們的信仰早已崩塌,他們撲進了廣告、資本與光怪陸離的科技之神的懷抱,他們淡忘了曾經的誓言,任憑風沙將古老的殿堂埋葬,任憑城市的高樓將飽經風霜紀念碑和久遠的傳說碾碎。

    只有地獄蒸蒸日上。

    是的,與時俱進的瑪門,永恆的資本之王。

    奧丁在金宮的屋檐下看着水滴一點點的落在朽爛的臺階上,廳堂內的火“劈啪”作響,但寒意卻沒有被驅散,他甚至覺得全身痠痛。

    這不像是幻覺,他也更不像是一個神明。

    奧丁宛若一個癡呆的老者,他穿着深藍色的獵人衣裝,裏面的襯衣髒污不堪,他的皮靴踩進了泥中,佈滿污點,他灰色的寬檐帽已經破損蒙灰,慘白的臉上瘦削落寞,下巴上的胡茬肆意支棱着。

    唯有那一點寒眸還未失去光彩,卻也木訥呆滯。

    兩頭狼骨瘦如柴的地趴在奧丁的腳邊陪着他,它們快要失去了野性,那猩紅的雙眸只剩下了哀怨與順從,還有對施捨的搖尾乞憐。

    奧丁終於動了動手,將酒杯中的血漿般的黏稠瓊釀倒進嘴裏。

    那是用阿薩神族和華納神族創造的智者克瓦希爾的血釀成的蜂蜜酒,那是瘋狂與詩意之酒,那是奧丁還可以獨享的唯一至高無上的東西。

    當然,他還擁有着岡格尼爾,但他早已失業了,沒有了“狂獵”,那支永恆之槍也沒有了用武之地。

    就連戰爭都不再歸屬奧丁掌管。

    奧丁曾見過拋棄了職責的無盡家族的那個“毀滅”,他在遨遊多元宇宙,他很淡然的接受了這樣的自己,因爲他宣稱凡人已經找到了屬於他們自己的毀滅,就像核武器。

    啊……我們曾經被稱作永恆的存在,我們被當做恆古不變的神明,我甚至現在還能看到第二世界的輝煌。

    然後……它消失了。

    璀璨奪目的豐碑,無論是埃及諸神,火星諸神,希臘諸神,還是海地諸神,印度諸神……所有的神域都向下沉澱,我們在地下世界苟延殘喘,我們掌管的盡皆是那些古老遺冢。沒有與日俱增的獲取,沒有欣欣向榮的光明,只有永遠凋零的天空和日漸空虛的偉力。

    老無所依。

    奧丁酸澀的想到。

    再無他物。

    因爲“海吉”與“牧林”還未迴歸,它們帶走了奧丁的“思想”與“記憶”,他甚至都遺忘了那兩頭狼的名字。

    它們去了多久?又爲何離去?

    奧丁茫然不解,他只能不斷的沉醉在過往那銘刻於血脈上的久遠榮光之中,那是他唯一的慰藉。

    直到翅膀撲打的聲音響起。

    兩隻靈魂之鳥漆黑的輪廓自雨幕和灰色的世界歸來,它們落在了奧丁的肩頭,它們帶回了“思想”與“記憶”。

    “多久了……”奧丁嘶啞的聲音像是在嘆息,但他的獨眼中那幽藍色的微光開始熊熊燃燒。

    奧丁第一次露出微笑,他放下了酒杯,用衰老的雙腿撐起枯瘦的身軀,在這一刻,彷彿垂死前的迴光返照一般,奧丁像是再度年輕了起來,他披上了灰色的破爛長袍,抓起了藏匿着岡格尼爾長槍的木仗。

    兩頭狼也精神了起來,它們吐着舌頭、呲出獠牙,它們的尾巴擺動着,猩紅的雙眸閃爍着興奮的光彩。

    “我們走吧,基利、庫力奇。”奧丁在“思想”與“記憶”迴歸的那一刻記起了兩頭狼的名字,他邁動腳步,踏入雨幕,而“貪婪”與“飢餓”在兩頭狼的體內再度換髮活力,它們如影隨形。

    奧丁走過衰敗的庭院,他呼喚着他的戰馬斯雷普尼爾的名字,而很快的,一匹同樣瘦骨嶙峋的黑色坐騎嘶鳴着從衰敗的艾達華爾平原之上降落,它噴了個鼻息,紅色的雙眼看着那許久未見的主人。

    “我從未想過還可以等到這一天,老夥計。”奧丁撫摸着馬背上的鬃毛說道,“路西法羞辱了我們,背叛了我們,他將骨角折斷,他將最後一名‘受獵之神’的頭顱做成了戰利品帶回了地獄。宇宙被混亂侵擾,秩序即將消亡,平衡早已不復存在,而我們則只能在古老的神域廢墟之上兀自哀痛。他甚至將整個神域都捲入了戰爭,他摧毀了我們,嘲笑着我們,任憑我們的子孫在舊世界的墳墓上像凡人那般行走於世。”

    奧丁沉吟半晌,他猛然間翻身躍起,跨在了天馬斯雷普尼爾的背上,又是一陣長鳴,斯雷普尼爾晃動漆黑的頭顱,發出渴望戰爭的宣言。

    “如今,他拋棄了地獄!他捨棄了他的王座!他行走於人間!”奧丁拉動繮繩並安撫着斯雷普尼爾的情緒,“老夥計,耐心點兒!我看到了戰爭的陰霾,我看到了一個破碎的宇宙!我更看到了‘受獵之神’的影子!‘狂獵’即將回歸!而我們要做好準備!”

    斯雷普尼爾小跑了起來,它踏入水坑,將泥濘帶入雨中,它很快便不滿足於這種閒庭信步,它追逐着前方狂奔的兩頭狼,它向着垮塌的巨人之牆灑下的大片陰影衝去,然後在灰色的世界中起飛。

    “貪婪”與“飢餓”嚎叫起來,它們像是在向整個神域宣告着戰爭之王的迴歸,它們像是在告知整個宇宙,一場偉大的“狂獵”從上百萬年的沉寂中再度開始。

    奧丁趴伏在馬背上,破爛的灰斗篷在風中飄擺着,他彷彿一個古老的死神撞進世界之樹的枯枝敗葉間,然後控制着斯雷普尼爾向下俯衝而去。

    他們深入世界之下,他們闖入黑暗的山洞,然後在那個空曠的平臺之上止步。

    奧丁低頭間看到了平臺中央被他兒子納爾弗的腸子捆住的洛基,這個古老的狡詐之神已經徹底改變了,永恆的折磨令他心底的憎恨與憤怒與日俱增,而他的身體樣貌也隨之變得蒼白恐怖。

    那個木訥呆滯的女人西格恩瘦骨嶙峋地端着杯子,她不離不棄,始終跟隨着她的丈夫,她接住上方盤踞的毒蛇滴落的毒液,她儘可能的減少着洛基的苦痛,但杯子很快便滿了,她傾倒毒液間,洛基便會承受着滴落的毒液侵蝕臉龐的劇痛。

    就像現在。

    洛基尖叫起來,他聲嘶力竭的咒罵着他的妻子。

    但很快的,洛基看到了奧丁。

    “背逝者!”洛基咬牙嘶吼着,他那在折磨中已經滿是瘋狂的雙眼死死盯着奧丁,“我們曾歃血爲盟!而你背叛了我!”

    奧丁面無表情,他只是用木杖指向上方的毒蛇,他命令道,“夠了,收住你的毒液。”

    “這算什麼?”洛基並不領情,“用我的不幸來打發時間?”

    “我們得談談,洛基。”奧丁在馬背上俯瞰着自己的兄弟,“‘狂獵’要開始了,而路西法離開了地獄。”

    “呵呵……你他媽的老糊塗了?”洛基獰笑着,“你敢和攜光者鬥?”

    “不,這場遊戲不會由他開始,骨角回到了我的手中。”奧丁淡淡地說道,“而宇宙早已分崩離析,它變得不再完整,而那些凡人……他們迷茫無措。”

    “你想要從混亂中令阿斯加德復興?你想在凡人間再度散播信仰?”洛基邪惡的咧嘴笑着,他那一頭金色的長髮在根根直立間抖動着。

    “我需要你的幫助,洛基。”奧丁只是平靜地看着洛基,“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沉默。

    “我會追隨你。”洛基說道,“從現在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