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美漫從渣康學徒開始 >第二十三章 冥想
    約翰·康斯坦丁將襯衫脫掉,他也脫掉了襪子,一隻腳踩進姐姐謝莉爾搬來的水盆內。

    冷水讓約翰的腳近乎痙攣,但他咬牙堅持着,因爲這是冥想儀式的一部分。這和薩滿的降神與接納儀式有着相似點,卻又截然不同。當然,約翰即將使用的冥想更趨近於一種心理暗示和自我催眠,他必須強迫自己去相信某種真相,或是與想要看到的世界達成某種同步與和解。

    但這不是欺騙,也不是接納,這是創造一個機會。

    冷水象徵着生命的誕生地,或是生物性的子宮和血液,它是一種迴歸,是冥想的前奏。那種致幻蘑菇所製成的菸絲則是增強心理暗示的途徑。一直燃燒的火焰則代表着心靈的淨化,這將構成約翰所要走的路。

    在水與火中誕生的煙則指出方向,並非爲約翰指明方向,而是謝莉爾的記憶,還有死人。

    這種冥想更像是夢中夢的巡遊,相當危險。因爲你不知道在一個清醒的、被稍加暗示的夢中會看到什麼,那個夢中又會因爲做夢者的狀態而出現怎樣的變化。甚至你想要從中獲得的答案都會千差萬別,你甚至可能會被困在那個夢中,直到你精神徹底崩潰,直到你忘記了現實,成爲永遠的夢中人。

    而若是如此,在冥想沒有成功結束的狀態下,整個世界都會將你遺忘。

    應該說是現實世界,畢竟你將成爲一個只存在於記憶和夢中的人物,或是被丟棄在潛意識中的一小塊兒記憶碎片。

    這是陳宇的心臟都無法解決的糟糕情況,因爲約翰仍舊存在着,只是換了一個存在的方式。這個悲哀的結果並沒有逾越原本的規則,歸根結底,只是倒黴罷了。

    但約翰沒有膽怯,也沒有猶豫。他一直都爲了自己而活,他現在想要彌補一些東西,即便那無法改變過去,即便那或許仍然是自私的行爲,即便那或許僅僅是爲了讓自己覺得自己並非那麼混蛋。

    然後心安理得的告訴謝莉爾,說着看吧,我是一個好叔叔,一個好弟弟,一個回頭的浪子,一個還有救的好人。

    “約翰?”謝莉爾蹲在地上擡頭看了坐在椅子上的約翰一眼,她仍然故作鎮靜,但臉色非常難看,嘴脣的血色都近乎消失了,她看向約翰的眼神充滿了矛盾,她憎恨並忌憚魔法,她不想踏入約翰的世界,但爲了女兒,她將所有的理智都拋之腦後,同時,她又對約翰無比歉疚,她剛剛勸着自己的弟弟遠離魔法,卻又親手將其推進火坑,她將一切後果和責任都丟給了約翰,她不應該這麼做的,但她沒有任何辦法,她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吉瑪無影無蹤。

    約翰笑了一下,他太瞭解謝莉爾了,他也深愛着自己的姐姐。約翰知道自己悲慘的童年裏若是沒有謝莉爾的陪伴會變的更加X蛋,他或許早已橫死街頭,又或許……真的鑽進地獄。

    “這不過是無數次熟悉的儀式中的一次而已,謝莉爾。”約翰安慰着自己的姐姐,他故作輕鬆的笑了笑,然後將捲菸塞進自己的嘴裏,他儘量不讓自己的手抖動起來,他也儘量不讓自己的謊言那麼輕易的被戳破。

    冥想儀式的確進行過幾十次,但這一次卻根本不同。

    約翰知道在謝莉爾的記憶中一定有着某種阻礙,他甚至覺得將自己逼至如今的境地就是敵人的策略,他們希望約翰進入這唯一的一條路去窺探祕密。

    媽的!都他媽的來吧!

    約翰猛然間瞪大雙眼,他打着了手中的打火機,然後將另一隻腳踩進了裝着紙和木頭的火盆內。

    謝莉爾倒抽一口涼氣,她還攥着引火物,她甚至沒想到約翰真的會瘋子一般的要將自己點燃。

    約翰此時已經點燃了那根特殊的捲菸,他猛吸了一大口,將嘔吐物般的濃煙吸進肺子,又用鼻子緩慢的將其呼出。

    “不要讓火熄滅,不要讓煙散去。”約翰低頭看着謝莉爾間平靜了下來,眼前的世界正逐漸的融化,這種蘑菇的勁頭太大,而約翰又吸了第二口,“還有……如果我突然痙攣,並咬住了自己過於鬆弛的舌頭,千萬幫我將舌頭塞回嘴裏,或是卸掉、敲碎我的下巴和牙齒。記住,謝莉爾,這不是怕我因此死亡,而是我的舌頭會成爲祭品丟給某個惡靈。而因爲我會窺探你的記憶,你和我之間會有着某種通道,它們會找上你,找上你的家人,而我也會成爲惡靈的傀儡。”

    如果不是經過冥想訓練的正常人,現在估計早就已經口外眼斜的被送進醫院了,甚至早就被拉進了太平間。

    但約翰還能說話,他也清空了大腦,他按照以往的冥想訓練過濾掉自己所有的情緒與思想,他讓自己成爲一個空殼,他創造出一個完美的容器,去扮演承載他人記憶的容器。

    謝莉爾緊張的不停點頭。

    此時,打火機從約翰的手中脫落,它仍然搖曳着火苗,在接觸到噴灑了酒精的紙張時,火焰立刻擴散開來。

    謝莉爾驚恐萬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但她很快便注意到約翰的右腿並沒有因此而着火,只穿着褲衩的大腿也沒有絲毫被燒傷的痕跡,就像是那團火是虛無縹緲的存在,它根本不存在於現實之中。

    約翰的頭了無生氣的垂落了下來,他就像是死了一般的睜着呆滯的雙眼,嘴巴則略微張開。

    另一隻手中攥着的屬於謝莉爾的一縷頭髮則掉進了冷水之中,它們很快散開,又逐漸貼在了約翰的腳踝邊緣。

    謝莉爾將一塊兒木炭丟進了熊熊燃燒的火盆中,又按照約翰的要求,將一捧冷水潑在了火焰中。

    濃煙騰起,它們逐漸阻隔了被薰得睜不開眼睛的謝莉爾和失去了意識的約翰。

    謝莉爾很快咳嗽了起來,她捂着鼻子站起身來去檢查了下小屋內關閉的窗戶。然後她重新轉身,就在這一瞬間,她覺得和一個影子擦肩而過。

    謝莉爾愣在了原地,她流下了眼淚,因爲她不會弄錯,那個影子是約翰的生魂。

    但如今在約翰的眼中,他已經看不見謝莉爾了,他站在1953年的利物浦碼頭,他看着失去了一條手臂的老爹在冷風中搖晃着走過寂寥的燈光,他那完好的手中攥着一個酒瓶子,他那一如既往憤怒的眼中滿是對世界的憎恨。

    約翰無力的站在原地,他如今只是一個看客,一個行走在危險記憶中的看客,他改變不了任何事情,而他知道即將發生什麼。

    這就是我選擇的路,這他媽的就是我刺向自己心窩的一刀。

    爲了吉瑪。

    爲了謝莉爾。

    約翰跟在了酩酊大醉的父親身後,他向着黑暗中歪斜的公寓樓走去。

    去見證自己從未見過的母親,去見證父與子的罪行,去見證一次死亡,還有……自己的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