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低地叫了一聲駱全,拖拉機斜前方傳來回應。
“哎哥!馬上就好,我再挑挑,送給小月的橘子,我得好好挑!”
周以衡無奈,沒再催促什麼了。
駱全一米八幾的大個子,此刻正彎着腰在小攤跟前挑選看起來只有大小差異的綠皮橘子。
光是看一眼,江敘就覺得嘴裏分泌出了不少口水,其效果不亞於看到周以衡……
算了,也不能這麼說。
江敘清了清自己的腦子,好奇問道:“小月是誰?”
依稀記得之前從駱全嘴裏聽到過,那天晚上原本會一起洗澡的駱全,就是被周以衡用一個叫小月的姑娘支開的。
“是駱全喜歡的姑娘?”
周以衡點了點頭,“嗯,喜歡很久了。”
江敘聞言笑了,偏頭看他,“看不出來駱全還是個癡情漢子,周隊長呢?”
周以衡微怔:“……什麼?”
江敘面上掛着淡笑,不由讓周以衡想起每每早起上工,在田埂上看到的,迎着朝陽的不知名小花。
帶着初晨朝陽的暖意,讓他這樣枯燥的人都覺得,生活還有那麼些趣味。
而現在,則是覺得美好。
如沐春風般美好。
這樣美好的人,問出的問題,卻叫人犯了難。
“周隊長有喜歡的人嗎?我記得你年紀好像也不小了?二十四?”
“……二十五。”
至於另一個問題,周以衡無法回答。
江敘這次卻沒有他平日裏表現出的進退有度,紳士禮貌,追着這個話題繼續說着。
“那看來是有了,不然不會直接跳過這個問題。”
周以衡:“……”
“好了!衡哥我們走吧!”駱全提着挑選好的青橘跳上拖拉機駕駛座。
周以衡第一次覺得駱全的聲音這麼悅耳,他擡掌拍了拍鐵架子,“走吧,這太吵了。”
【周隊長這話題轉的,一時也不知道是老二硬,還是嘴更硬。】
【問題不大,硬就行了。】
【不硬我來(擼袖子)】
【輪不到你!!打一架吧!!】
駱全應了一聲,打響拖拉機,慢半拍地發現不遠處路邊鬧轟轟的樣子,“咋了這是?”
他之前只看了高星塵一眼,注意力就被前面賣橘子的攤販吸引了,想着小月愛喫橘子就顛顛跑下去挑橘子。
拖拉機就被停在這裏,江敘想也知道,高星塵那會看他們的眼神,一定是以爲他和周以衡是在看熱鬧。
不過看就看了,不當面看,他之後也會通過別的渠道知道高星塵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那大哥揪着高星塵不放,非要讓他退錢,動靜鬧得太大,其他買過瓜子的人也紛紛過來一起喊着要退錢。
高星塵被擠在人羣中間無法脫身,無可奈何之下只能從腰包裏把還沒焐熱的錢一一歸還。
001在他腦海中發出尖銳的抗議聲:【宿主!!你不能把錢還給他們!這是我們好不容易賺來的!!】
然而並沒有什麼用,混亂間,高星塵已經掏空了腰包,可謂是一毛不剩。
他身上所有的錢都用在了房租和購買原材料上,眼前滿地狼藉,如今是一毛也不剩了。
拿到錢的人紛紛離去,圍觀的視線落在高星塵身上,或憐憫或嘲笑或同情。
等等這一切都彷彿在宣告他的失敗。
“呵……”
高星塵坐在地上,滿身塵土,發出冷笑,【不把錢給他們有用嗎?他們會放過我,還是說你有辦法解決這件破事?】
001沉默半晌:【那也不能這樣……好不容易纔賺到一點錢,現在又清空了,根本沒辦法再激活新的賺錢信息了。】
高星塵譏諷:“你就這麼點用處?”
這話不是在腦海中說出,他現在對這個系統,是越來越失望了。
【可是……也不是我讓宿主你這麼賣瓜子的……】001的聲音聽起來虛得很。
高星塵從地上爬起來,拍拍灰收拾東西,再次冷笑:“你反對了嗎?當初我收購瓜子的時候數量不夠,那農戶說家裏還有陳瓜子的時候,怎麼沒聽你反對?我們不是商量過了,你也同意這麼操作了嗎?”
“現在東窗事發,你反倒全部責怪起我來了?”
“你不是系統麼?你不是應該很厲害麼,爲什麼輔佐成現在這個樣子?”
“001,我最後只給你一次機會,如果這次你還想不出辦法改變現狀,我就送你去死。”
高星塵的聲音冰冷至極,001從骨子裏生出畏懼,這是它生來就綁定的宿主,它的存在就是爲了高星塵。
一旦高星塵不需要它,那它就什麼都不是了。
可是,001自己都不知道,它要怎麼離開這個世界。
它弱弱開口:【你……你沒辦法讓我消失的,我已經存在在你的腦子裏了。】
高星塵冷笑:“是麼?那如果我死了呢?你是不是就不復存在了?”
001:【……】
系統的沉默讓高星塵很滿意。
他好不容易得來的重生機會,當然捨不得送死,說這些只是想逼一下這個系統,看看它到底是不是黔驢技窮了。
如果這個蠢東西到這就被難住了,他往後也不用再聽它的話。
高星塵沉浸於和系統的博弈,圍觀路人聽着他自言自語的話,卻是心驚膽戰。
有個大娘見他和自己的孩子一般大,於心不忍上前幫忙收拾,勸說道:“孩子,你還年輕,這生意能慢慢做,但這作假的事是真不能做,你這次吃了教訓,下次別再做就是。”
“這人啊,年輕的時候多少都會做些錯事,你記着是錯的,知道改正就好……”
大娘還在語重心長,高星塵回過神來,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打斷:“說夠了嗎?這麼喜歡說教,回家教育你自己的孩子就好。”
事情過了來當好人,真想當好人,剛纔鬧起來的時候,怎麼沒見她來插手?
這些人,都太假了。假好心,假善良。
他一個都不信,這種用嘴說的幫助,他也根本不需要。
“什……”
大娘愣住,高星塵已經提起木桶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地的瓜子,沒人理會,被過路人羣踩來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