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元配 >34.給阿年哥提個醒兒
    魏年弄回一箱子的書, 可是把陳萱高興壞了,陳萱問魏年,“這好些書,不能是添頭了吧”

    “這哪裏能是添頭,花錢買的。”魏年把一箱子書搬進屋,與陳萱道,“你整理一下,有空到許叔叔那裏請教一二, 看這些書都是什麼年頭兒的,哪些值錢哪些不值錢, 都分出來。”

    “哎明天我就去問問許家嬸子, 看許老爺什麼時候有空再去請教。”陳萱痛快應了, 打開箱子見這些書都頗是陳舊,一看就是許久不見天日的模樣, 又有幾本封皮被蟲蛀了,陳萱不禁可惜,拿了帕子擦了又擦,“這麼些書, 得花不少錢吧”

    “這又不是什麼珍品孤本, 無非就是年頭兒長些的書。”魏年從口袋裏拿出香菸, 點燃吸一口,“現下不是天兒冷麼, 拿件皮大衣換的。”

    “一件皮大衣, 換一箱子書”陳萱不知這買賣是不是划算, 可一件皮大衣,絕對不便宜了。

    魏年隨手撣下菸灰,笑,“真是婦道人家沒見識,換這一箱書,自然是虧的。是這盛書的箱子,這可是好木材,正經黃花梨的箱子。再加上這箱子,就不虧了。”

    陳萱不知黃花梨是啥值錢木料,她把箱子裏的書一本一本的都拿出來,放到桌上,然後提起箱子到院裏擦了一遍,回屋時同魏年說,“那箱子是不錯,我細瞧了,都是整板的料子,提着也沉手,的確是好料子。”

    “那是。”論及自身眼力,魏年是超級自信的,“可惜現在人們都拿些什麼洋式的沙發、西洋的傢俱當好的,雖說老傢俱的樣子是有點兒過時,這樣的料是難得的。黃花梨可是以前大戶人家才能用的好料,這箱原也不是書箱,書箱一般得是樟木的纔好,不生蟲。不過,樟木沒有黃花梨值錢,把這箱子收拾出來,願意放點啥就放點兒啥,咱們自家用也是好的。”

    “要是能賣錢就賣錢吧,自己用什麼不一樣啊。”其實,不得不說,陳萱與魏家也是有些緣法的,因爲,不論啥,陳萱都是以能賣錢爲先。

    “你只管用,就這一隻單木箱,一不成套二不成雙,出手也值不了幾塊錢。”魏年擺擺手,掐了手裏的煙。陳萱洗過手,給他倒杯茶,坐在炕桌旁,手裏撫弄着一本書,問魏年,“怎麼這回弄了這許多書”

    魏年喝口水,“這不是爲了跟書呆打交道麼,送禮總要投其所好的。再說,你不也愛看書,正巧見着了,索性都弄回家,你慢慢看就行了。”

    陳萱是極愛書的人,她連忙點頭,“都聽阿年哥的。”

    陳萱第二天見太陽好,就把書搬出去在院子裏曬了曬,這遭了蟲的東西,就得勤曬着些。魏金瞧見這許多書,還打聽起來,聽陳萱說是魏年弄回來做生意用的,魏金就沒什麼興趣了,從西配間兒拿了張椅子出來,一面曬太陽一面織毛衣。

    李氏魏銀見書不少,都幫着陳萱把書放到太陽底下曬一曬。

    陳萱還跟李氏商量,今天同李氏一道出門,她想去買些蟲藥,書曬過後還是要放到箱子裏的,怕再生蟲,得買些防蟲的藥來。李氏應的痛快,魏銀也是個愛出門的,說好一道去。大家都去,也不好落下魏金,魏銀問起時,魏金瞥她三人一眼,“個頂個兒的窮鬼,跟你們出門又沒人給我付賬,我纔不去。”

    好吧,魏金不去也好。陳萱最不喜歡的人就是魏金了。

    這回出門,除了買蟲藥,陳萱還到書鋪子裏買了五毛錢的白紙,可便宜了,五毛錢買了一刀,雖然紙張是不及那硬殼筆記本了,但這紙也一樣的用,最重要的是,便宜

    陳萱決定,以後自己出來買白紙,再不麻煩魏年了。

    待買回蟲藥後,陳萱就到許家去問了,許老爺沒事就是在家的,聽聞魏年買回許多舊書,倒不用陳萱把書拿過來,許老爺親自大駕光臨,過來魏家看書了。

    陳萱很是受寵若驚,魏銀向有眼力,先沏上茶水。許老爺卻並不在意這個,蹲院裏一本一本的看起書來,他是個對書極有見識的人,基本上每本書只要一看就知道是什麼年頭的了。許老爺一面說,陳萱怕自己忘記,尤其這樣的要緊事,陳萱拿出自己的硬殼筆記本按書的名字記下來。許老爺看陳萱寫字刷刷刷的熟練的緊,笑道,“二少奶奶這字寫得很端正了。”

    陳萱笑,“就是寫得少,要是多練,還能更好。”

    許老爺一樂,魏金直翻白眼,想着這村姑可真實誠,人家許老爺不過一句客套,她就當真了

    許老爺看過這些書,大致的類型也都同陳萱說了說,最後還借走了兩本,陳萱很是大方,憑許老爺借去。把曬過的書整理好,陳萱依舊把書放回那個花梨木的箱子裏。雖然不是書箱,可那樣好的箱子,放書最合適不過。

    陳萱記掛着沙龍的事兒,當天把整理的舊書的價值分類給魏年看了,魏年瞅一眼,在中間挑了本前清舊書,讓陳萱找出來。陳萱知道魏年這是要跟沙龍里有學問的先生拉關係,不由說,“這本書,許先生說年頭最短,不是還有本明版,怎麼不拿那本”跟有學問人拉關係,陳萱儘管也是個精細人,卻是很捨得的。她先時就送過許先生一本明版舊書。

    魏年笑,“這給人送禮,也有講究。跟文化人打交道,同官員、商人不一樣,咱們這又不是求人要送重禮,這就是認識了,走動走動。頭一回給人送東西,太貴人家反要疑心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求人家呢。所以說,你要是想放長線,慢慢來往,就得把心放平,咱們是想同他們打些交道,但這可不是低人一頭。與人來往,最要緊的是,不能卑躬屈膝,自己要擡頭挺胸,咱們都是平等的。這送書,是因爲咱們敬仰人家的學問,可在人格上,誰也不低誰一等,誰也不高誰一等。明白不”

    陳萱想了想,很實在的說,“還不大明白,可我聽着,就覺特別有道理。怪不得阿年哥你以前嫌我低頭還總訓我哪,我得把阿年哥你這話記心裏,細

    細的思量揣摩。”

    “這就對了。”雖然陳萱有些笨笨的,不過,爲人很肯學習,魏年爲什麼願意每天教陳萱洋文,遇事也願意指點她一下,就是因陳萱這謙遜愛學習的態度啊。

    魏年別看書讀的不多,可他做生意很有一手,爲人也很靈活。待陳萱把這本書抄了一遍留底後,他親自帶書去拜訪文先生,難得魏年這不怎麼唸書的人,竟能與文先生這樣的文化界名人相談甚歡。

    魏年笑,“前兒得的這書,我平時看書不多,這書在我家,就是明珠投暗了。先生學識淵博,這書在您這裏,纔算不辜負了這書。”對,明珠投暗,這四字成語果然是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