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汴梁城並不是太冷,在南城蔡河沿岸,有一個黑袍人慢慢地走着,他左手輕輕攥着,右手攤開,不斷轉動,就像在打着某種節拍。
星辰之下,尹開低着頭匆匆忙忙的跑上前來,距離兩丈距離的時候,他拱手施了一禮,隨後恭敬地說道,“主人,千面佛回來了,看他的樣子...情況有點不好....”
“不好?呵呵,恐怕又是他那自大的性子惹得禍端吧,早跟他說過了,要多加小心,自己不聽,到最後落得個狼狽而歸,怪得了誰?”黑袍人話語雖還算得上平淡,可明眼人都能聽得出裏邊的憤怒,也許是因爲其他原因,他不能發火罷了。
千面佛確實是黑袍人所派去的,但事實上千面佛並不是黑袍人的屬下,千門和聽雨閣也是相對獨立的兩個組織,之所以千面佛會去同州,也是爲了獲取更多的利益。能不能拿到鑰匙,黑袍人着實沒有信心的,便是千面佛失手,他也不會失望的。他怕就怕以千面佛的脾氣,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尹開是有點理解這個主人的,主人的易容術也是從千面佛那裏學來的。從這方面來說,千面佛也算得上主人的師傅。正因爲如此。主人才對千面佛百般遷就,若是換成聽雨閣裏的人,恐怕主人早就嚴格懲罰了。
“主人,千面佛正在林子裏等着,見還是不見?”
“帶他過來吧,先聽聽他怎麼說”揮揮手,等着尹開轉身走了兩步,黑袍人又出聲道。“尹開,讓人守在周圍,若是有意外,便將千面佛帶來的人控制起來。”
“是,屬下遵命”尹開心中瞭然,還帶着點興奮,其實早就想把千門併入聽雨閣了,只是礙於主人和千面佛的關係,誰也不敢提罷了,現在主人也動了這種心思了。倒是希望千面佛能不識擡舉。這樣盛怒之下的主人,一定會做出些事情的。
沒一會兒,千面佛來到了蔡河邊。至於千面佛那張臉,黑袍人看也未看一眼,因爲從相識至今,千面佛就從來沒露出過真面目,當然黑袍人又何嘗不是如此,他留給別人的除了那個黑斗篷,就是那副銀色面具。
“閣主,這次我千門損失慘重,就連德子和玲子也都死在了趙有恭手上。這個仇,閣主一定得幫我纔行!”千面佛來到近前。沒有行禮也就罷了,明明是在求人。卻又是像給別人下命令。千面佛傲慢慣了,平時他便是這般說話的,只是他沒有留意到黑袍人的手已經緊緊攥了起來。
兄弟姐妹被殺,報仇是天經地義的,可是讓千面佛倍感意外的是,黑袍人卻搖了搖頭,“門主,這千門所做之事,本就是欺詐、哄騙,被人拆穿,入獄死人之事也是天經地義。依本座看,這事就算了吧,若是門主還無法消氣,本座着人給門主送去兩名美女,外加五千兩黃金如何?”
千面佛一直都是如此,他永遠只想着自己,卻從未替別人想過,事實上黑袍人這般做已經很給千面佛面子了,千面佛就算不接受,也不該這般說話的。看着千面佛的背影,黑袍人胸口起伏,明明已是氣急,說出的話,卻柔和無比,“師傅,你打算怎麼做?”
一聲師傅,千面佛爲之一愣,隨後轉過頭嗤笑道,“閣主還記得某家是師傅啊,嘖嘖,怎麼辦?你既然不幫爲師,那爲師只能想別的辦法了,那趙有恭爲哲宗血脈,楚王世子,趙佶可是一直留心着的,若是讓他知道自己的侄子如此了得,你說他會怎麼辦呢?”
“呵呵,師傅果然好主意,可真的殺了趙有恭,對師傅又有什麼好處?不如這樣,弟子將少林伏魔拳法送與師傅,另外加上萬兩黃金,師傅就忘了這件事如何?當然,弟子也不是不讓師傅報仇,只是希望你能忍耐一下罷了,等過兩年,便是師傅不動手,弟子也會傾盡全力,幫你殺掉趙有恭的。”
聽着黑袍人的勸告,千面佛本來有所好轉的臉色,瞬間又冷了起來,“你別說了,你不幫忙就算了,萬兩黃金?呵呵,我千面佛會缺錢麼?”
千面佛轉頭便走,這次他走得很快,沒有半點停留,黑袍人幽幽問道,“師傅,你真的不考慮一下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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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不錯...你的事,我不管,我的事,你也別....呃....”話未說完,千面佛就感覺到一股巨力直襲後背,胸口一痛,整個人就撲倒在地。腹部如翻江倒海一般,胸膛處也是劇痛無比,還帶着點陰冷之氣。千面佛不敢相信的撐起了身子,鮮血早已溢滿嘴角,一根手指,顫巍巍的指着慢慢走過來的黑袍人,“你...爲什麼....你這個欺師滅祖的畜生....”
“欺師滅祖?剛剛,本座已經喊過了你多少聲師傅,求了你多少次,本座記得你的恩情,對你百般遷就。可你有記得過我這個弟子麼?你明知道本座大業未成,還需那趙有恭攪亂大宋之局,你爲何就是不聽本座的勸告?給你錢。給你女人,甚至給你伏魔拳法。本座給足了你面子,你卻給臉不要臉,如此,就休怪本座不顧念師徒之情了。”
黑袍人也有些激動,只是他不會像千面佛那樣大吼大叫的,繞着千面佛走了半圈,他陰測測的笑道,“你知道麼?早在之前。你的千門就不該存在了,是本作念你那點傳藝之恩,所以才留到現在,可你呢?卻心中無數,快讓千門站在我聽雨閣頭上拉屎拉尿了,你啊,當真是該死。”
千面佛本就聰明之人,他若不聰明,也不會縱橫江湖二十餘年了,可他最終毀在了自己的性格上。此時千面佛什麼都明白了。他知道黑袍人的性子,這個人一旦動了殺心,誰是不死不休。“呵呵...呵...難道所謂的大業,在你眼裏,真的這麼重要麼?”
“成大業者不拘小節,如有必要,至親亦可殺!”黑袍人語聲冷酷,就如臘月裏的寒風,裹着無數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