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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6章四姐兒的心病

    “四姐兒,是我”說着話,走到榻前伸手掀開了帷幔,輕輕地紗帳後,四姐兒靜靜地躺在榻上,她小臉上掛着些不健康的紅潤,整個人也消瘦了許多,原本美麗奪目的大眼睛裏,也少了許多光彩。趙有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纔多長時間,自打離開京城,到現在連半年時間都沒有,美麗高雅的四姐兒竟變得如此失了顏色。

    看到一臉關切的趙有恭,趙福金顯然是有些意外的,她沒有緊皺,似乎很是氣惱,只是她生性純真,即使如此,依舊掩蓋不住眼中那絲欣喜之色,“凌...趙殿下...你怎麼來了?”

    趙有恭蹙着眉頭坐在榻沿,不由分說,摸了摸趙福金的額頭,“都什麼時候了,還與爲兄鬥氣,這好好的,怎麼就病的這般厲害?”

    趙有恭摸着額頭,有摸了摸脈,卻又不像普通風寒,扶着趙福金坐起來,爲她披上一件輕紗。趙有恭眼中的關切是做不得假的,趙福金心中的氣也消了許多,這些年見的東西多了,人也成熟了許多,對凌哥兒當年所作所爲能理解,可心裏終究有些不樂的,說到底,還是因爲與凌哥的特殊感情吧,她不希望連這份多有的情誼也摻雜了虛假。覺得趙福金不是普通的風寒,趙有恭留下趙福金,快步來到了院子裏,此時院中就有幾個御醫守着,當即喊過那幾人,急聲問道,“帝姬的身子到底怎麼回事兒?”

    幾個御醫相互對望一下。由一個年長者代爲回答道,“回殿下,帝姬乃是心血鬱結所致,若不及時調養,恐有氣血不繼之症。”

    “心血鬱結?”趙有恭知道這種病。這種病嚴重了隨時都能要人性命,看着那幾位御醫,神色不太好看的問道,“既如此,爲何不早些用些調養之法?”

    “這....這....小的也曾寫過調養之法的,只是官家嫌.....就請了張大師來。再者,心血鬱結只是調養也不妥,還需帝姬自身有個良好的心境纔行。有道是心病還須心藥醫,小的只能用藥,卻管不了帝姬的事啊!”

    趙有恭也知這老御醫說的有道理。一個人好好地怎麼會心血鬱結?原因無非是碰上了心情不暢之事罷了,“你們盡去開方子吧,另外給宮女們說一下,做些合適的軟食送來。”

    “是!”

    面對趙有恭,幾個御醫戰戰兢兢的,可等到趙有恭回了屋,他們才發現自己的擔心有多多餘,這位殿下好像並不似傳說中那般不講道理啊。相比之下,他可比官家英明多了。

    趙有恭總覺得趙福金就這麼躺在榻上不太好,便抱着她來到了外屋。院裏烈日灼灼,偶有清風吹進來,蹲在趙福金身下,替她揉着有些僵硬的小腿,後來搬過一張椅子,乾脆坐在身旁。此時的四姐兒一臉憔悴之色。哪還是那個幾年前身穿男兒裝,隨着他打擊汴梁惡勢力的趙公子?如今四姐兒也已經十八歲了。放在平常人家早該嫁人了吧,但她依舊獨身。直到今年才被賜婚。四姐兒是美麗的,她的美如仙境之畫,彷彿不該墜落人間,她純潔善良,便是世間最兇惡的惡人都不忍傷她半分。

    “四姐兒,出了什麼事兒,可以跟爲兄說說麼?”趙有恭問着話,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手中的*輕輕顫抖了下,看來果然是出了事。

    趙福金望着一臉真誠的趙有恭,小嘴抿着,可愛的鼻子吸了吸,雙目中多了點溼潤。她確實有心事,而且這種心事還少有人能解,月前她無意間去了御書房,在那裏聽到了一陣父子對話。那時找父王談話的是皇兄趙桓,皇兄請求父皇收回賜婚旨意,因爲最近京中風聞那柴可言整日裏去得月樓鬼混。柴可言爲什麼這麼做,大多人都知道,無非是不像嫁到太子宮罷了,趙桓雖然迂腐懦弱,但其中道理還是明白的,所以他忍耐了許久,終究是受不住這種侮辱,跑到御書房裏找趙佶,可惜趙佶拒絕了,而且趙佶說出來的話,不僅讓趙桓寒了心,也讓在外偷聽的趙福金心如死灰。

    面對自己的親兒子,趙佶說了句“人不死,就要娶”的話。何爲“人不死,就要娶”?單單是指柴可言麼?不,當然不是,無論是趙桓還是趙福金,都明白趙佶內在的意思,那就是想退婚可以,必須是趙桓和柴可言其中一個人死去,否

    則,那柴可言無論變成什麼樣都要娶。

    自打趙佶說出那話,趙桓就再沒多言一句,行了禮就回到了東宮。當日,趙福金追到了東宮,一直以來,除了那個對她百般好的凌哥兒,就屬大皇兄待她有幾分真情了。那天晚上,趙福金親眼看到趙桓喝了許多酒,宮女太監全被攆走了,沒了外人,趙桓醉了,醉了後他像個小孩子一樣坐在地上哭了,當時,他說出的話,讓趙福金全身冷冰冰的。

    “死,不死....呵呵,我不死,我趙桓就是被人嘲笑一輩子,就是被趙凌騎在頭上....也不死....嘿嘿,死了,父皇笑了,三哥兒笑了,九哥兒笑了,哈哈...哈哈....不死,我不死...”

    那一夜,趙福金不知道是怎麼回到踏雲閣的,她不知道這一家子人爲什麼會變成這樣,父皇竟然不在乎大皇兄的生死,而大皇兄呢,也變得猙獰可怕起來,喝醉了後,他不再懦弱,竟然甘於忍受趙有恭與柴可言帶來的羞辱,而一切只是爲了報復那個不把他當太子看的父皇。一個男人明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子與另一個男人不清不楚,卻依然要娶,這是何等樣的屈辱,有些事情是可以想象的,今日柴可言能上青樓幹出這麼多出格事,他日嫁到太子宮就能守婦道了麼?不,誰也保證不了,因爲她是柴可言,嫁的人還是毫無權勢的掛名太子,而那個與柴可言不清不楚的男人則是大宋最爲驍勇的秦王趙有恭。

    總覺得凌哥兒已經夠無情的了,可與那幾位親兄長比起來,他反而像個好人了。趙福金實在想不通,父皇爲什麼就看不上大皇兄,他爲人是懦弱了些,可終究是善良的,就算看不上他,撤了儲君之位改任他人不好麼,又何必讓他擔着儲君的位子,現在,明明大皇兄是太子,卻有一點都不顧全他的臉面,父皇在做什麼?父皇不把大皇兄當親兒子,大皇兄心灰意冷,也變得癲狂了,可想而知,今後一定要以悲劇收場。

    連日來,一直想着這些事,於是漸漸地本件不算健朗的趙福金病倒了,都知道她食不下咽,可又有幾人知道她這病落在了心裏。

    “凌哥兒,爲什麼會變成這樣?還記得小時候麼,大哥牽着一頭小毛驢當做了馬,那樣子很可笑呢”說起此事,依舊覺得有趣,那憔悴的小臉上多了點笑容,只是隨着笑容一起的還有豆大的淚滴,“可是,爲什麼會這樣,馨兒姐想要的是你,她不想嫁到太子宮,大皇兄爲人老實敦厚,也不留戀那太子之位,只想好好活着,可爲什麼父皇就是不允,逼着馨兒姐,又逼着大皇兄。三哥兒也不讓人省心,到處招攬人心,既然大皇兄無意太子,三哥兒又想,父皇也看不上大皇兄,乾脆易儲啊,爲什麼要這樣?”

    趙福金語氣低弱,說着粉白的貝齒咬破薄脣,一絲殷紅的血跡滲了出來。趙有恭心裏除了苦笑依舊是苦笑,也許這一輩子四姐兒也改變不了了,她明明知道皇家的無奈,可依舊忍不住去關心,她想着這個,想着那個,可曾想過自己。

    “四姐兒,爲兄早就說過的,有些時候,我們沒得選擇,生在帝王家,就要做帝王人,你再怎樣,依舊改變不了別人心中所想。誰都知道大皇兄無意皇位,他想做個與世無爭的人,可又能如何,你知道官家在想什麼嗎?你不懂,也不想懂,知道了,除了讓你更心痛,還能如何?所以,聽爲兄的,以後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以後嫁了金世龍,找個安靜的所在,你不是喜歡江南的水榭閣樓麼,就在蔡河邊上建一座,無事了彈彈琴,學師師養養花。你管那麼多作甚,管得了麼,又有誰會聽你的?你總是讓爲兄停下來,可爲兄能聽你的麼,爲兄停手了,爲兄身後千千萬萬人怎麼辦?大娘子怎麼辦?貞娘怎麼辦,她們都得隨着爲兄一起死。”

    趙有恭只是勸解,卻不想告訴趙福金太多,因爲這世上有些事太黑暗了,他不想打破四姐兒心中的美好。那趙佶是看不上趙桓,因爲趙桓懦弱無能,優柔寡斷,可看不上如何,至少現在趙佶春秋鼎盛,讓一個懦弱無能的兒子擔當太子,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趙佶是喜歡趙楷,誰都知道當趙佶殯天之日,就是趙楷登基之時,可現下,趙佶還不想那個三兒子趙楷當太子的,因爲那個兒子比大兒子出衆多了,讓他早日當太子,由着他招攬人心,擴充勢力麼?任何帝王都不想看到自己春秋鼎盛之時有另一股勢力崛起,就是親兒子也不行,當然,那個侄兒是個意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