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嫁惡夫 >第一百二十九節 賬本
    林玉潤這廂日子過的很是繁忙,每日裏天不亮便已起身,到了保官那院子裏盯着他洗漱、喫飯,親自送到馬車上,看他進城上學纔回轉院子裏,自家吃了早飯,去付三娘子那處練上一個時辰,便回到院子裏處理一應事務,眼看到了午時,喫罷飯歇上半個時辰,又去山上檐吟閣裏練上一個時辰,等上一會兒保官也歸家了,又問過今日先生教了些什麼,問了些什麼,怎麼答的,母子倆親近一陣便已到了晚飯時辰,這一天的便如此悄然晃了過去。

    便是這般過日子卻是一晃就過了半月,趙旭那頭時不時的有信兒傳來,卻是今兒收了那些人,明兒挑了那座寨,林玉潤倒是無心去管,只憂心趙旭在外頭身體,不過見他龍精虎猛的攻城掠寨,倒總有好消息傳來應是沒有大礙的。

    只是她日子過的快,那廂府裏賬房之中,潘湘卻是頭痛了好幾日了,看着眼前的賬本子他是眉頭緊鎖,揹着手在賬房裏踱來踱去,行過那書桌時便要看一眼那高高的一摞嘆一口氣,心道,

    “這做賬本的分明就是一個高手,若不是我一心求好,想將前頭的賬本統理一遍,讓人翻了前頭的來看,只怕也看不出來這其中的貓膩來,從這賬本的日期上看來,這事只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如今大爺不在家,大奶奶也不知能做這主麼”

    只是這事兒宜早宜遲,多耽擱一天便多一天的損失,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沒查出來便不知,如今即是查出來了,怎也不能再瞞着了

    他想來想去,終是命了小廝將這一摞賬本抱在懷裏,跟在他後頭到繡湖閣見林玉潤。

    林玉潤這廂正端坐在堂上聽各管事的婆子們稟事,聽了寶靈的稟報便道,

    “讓潘管事進來吧”

    如今潘湘因着做事勤勉又確實有真本事,未到三個月得趙旭的賞已經做了這賬房的管事,在這府上除了陶大管事,便能數上他了。

    “請大奶奶安”

    潘湘進來拱手行禮,林玉潤笑道,

    “潘管事請坐”

    又見他身後的小廝抱了賬本便笑道,

    “今兒還不是報賬的日子呢,潘管事怎得將賬本子抱來了”

    潘湘神色凝重搖了搖頭,看了看堂上的婆子、丫頭,林玉潤知機斂了笑容,留了艾葉和硃砂在身邊,將一干人等都遣了出去。

    “潘管事可是有話要講”

    潘湘點頭,將那一應的賬本子一本本擺到了林玉潤面前,

    “大奶奶請看”

    那賬本子上用了細細的紅筆勾了一個圈兒,每一本也不過兩三處,單看不知道,前後一對照才知曉,這些個賬目登了進處,卻無出處,就這麼不知不覺得便沒了蹤影,這做賬的人十分高明,間隔一陣子便夾雜在一堆兒瑣碎的進出之中,不是細查是瞧不出來的。

    林玉潤看了心下微沉,這些賬本子有些還是他們到豫州前已有了,那時還是王管事主管着事兒,能將賬本子做的瞞了公爹他老人家這麼久,這位王管事倒真有些本事

    當下便道,

    “於這賬目一事上,我也只懂些皮毛,潘管事即是查出來了,想來也是驗算過的,這麼多年下來,到是漏了多少銀子出去”

    潘湘伸手比了一個“二”道,

    “大奶奶,這數兒只怕是少不了的”

    “二百萬兩”

    林玉潤有些喫驚,這豫州的生意是趙家在十年前做的,看這賬本一月便有上一兩筆,算下來便是應是四五年便開始了,這麼說來那姓王的是怎也脫不了干係的、

    林玉潤皺眉思量許久,沉聲道,

    “這事兒先不要聲張,我這邊自有主張你那邊辦事一切如常,那鋪子裏的各進出項目,王管事報了賬本上來,你照舊接下便是”

    潘湘領命自去了,林玉潤這廂召了陶大管事的進來,

    “大爺走時可是留了人手”

    “大爺留了一隊暗衛在家中,領頭的是趙武”

    “趙武”

    林玉潤想起他是誰了,便是那趙家莊子,莊頭趙大的兒子趙武,

    “他如今竟做了暗衛的領隊”

    陶大管事道,

    “這趙武自經了趙家莊那樁慘事之後,性子大變,原也只是老實巴交不善言辭,如今更是沉默寡言,陰沉了不少,每日裏操練起來比別人用功數倍,人家練三個時辰,他便不要命的練上五個時辰,一身的功夫便是這般硬生生打磨出來的,大爺出去前要選那暗衛領隊,他也是打敗了多少對手才坐上了這暗衛的領隊”

    林玉潤心下暗歎,這世道便是這般,生生將好人也要逼成兇徒趙武家人全數死於流民之手,遭逢慘事,他性情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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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常理只是可憐了一個好好的人

    “即是如此,你且叫他進來吧”

    陶大管事派了人去召趙武,趙武一身黑衣勁裝進來衝林玉潤施禮道,

    “請大奶奶安”

    那趙武如今那還有莊戶漢子憨厚老實的模樣,人瘦了不少,顴骨高高的凸出,一雙眼內斂深沉,時不時卻有精光閃動,身姿挺拔,腰背筆直,整個人的感覺便如那斂了鋒芒的長劍一般隱在劍鞘之中,平時不顯但出鞘之日便是見血之時

    林玉潤點了點頭問道,

    “我們在那豫州城中可有人手”

    “回大奶奶,有一些人手”

    “王管事那處可有人在”

    “回大奶奶,倒是派了兩個人,隱在暗處做日常的護衛”

    “那王管事可是知道此事”

    趙武頓了頓道,

    “這是大爺暗中吩咐做的,王管事應是不知情的”

    林玉潤心下詫異,那些個暗衛日日跟在王福祿身邊,若是他露了馬腳應早報了給趙旭知道,這麼久都不曾察覺,要嘛是那王福祿藏得深,要嘛便是這事兒的始作俑者另有其人

    林玉潤卻覺着王管事嫌疑最大

    想到這處便道,

    “你那手下可有善於溜門撬鎖,入宅探查之輩”

    趙旭手下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那劉文、劉武便是毛賊中的翹楚,趙武答道,

    “有一個便是蟊賊出身,如今大爺將他分到了小人手下”

    林玉潤點頭道,

    “你派了他進那王管事的宅子查看一二,尋那賬本又或是金銀財物所放之處,給我打探打探我們這位王管事到底身家幾何”

    捉姦拿雙,捉賊拿髒

    王福祿乃是經年的老管事,深受公爹器重,要不然也不會把一個豫州的生意都給他,若真是他做下了這事兒,要處置他必是要將一應證據查個一清二楚才成,否則便是連趙旭在趙老爺面前也不好交待

    林玉潤這廂安排好了事兒,便去書房親自給趙旭去了信,這事兒必定要讓他知曉的,將信寫好,待得晾乾之後,又叫艾葉將那火漆取來,燒化了點在那封口上,林玉潤看着那鮮紅的漆油滴在封口上,也不知那裏來的靈機一動,拔了一根頭髮用剪子剪了一小段兒,放進了那火漆裏。

    待得火漆乾透之後,那頭髮隱在漆裏只留一點兒頭來,不細看還當是滴漆時弄的雜渣進去。

    艾葉很是不解的看着林玉潤,

    “大奶奶,您這是做什麼”

    林玉潤搖頭道,

    “我也不知爲的什麼,只是心裏面隱隱覺着想這麼做”

    說罷便讓艾葉將信送到外頭交到陶大管事那處,再派人送給趙旭。

    這廂艾葉交了信回來覆命,林玉潤坐在那廳中等了一個時辰,保官便蹦蹦跳跳的自外頭回來了,見到林玉潤便笑道,

    “母親”

    “保官回家了,今兒學堂上可學了些什麼”

    林玉潤笑着柔聲問道,保官立時搖頭晃腦答道,

    “三傳者,有公羊。有左氏,有穀梁。經既明,方讀子。撮其要,記其事。

    五子者,有荀揚。文中子,及老莊。經子通,讀諸史。考世系,知終始。自羲農,自羲農至黃帝。號三皇,居上世。唐有虞,號二帝。相揖遜,稱盛世”

    這一段兒他顯是用心背過了,中途竟也沒有打絆竟背了下來,林玉潤很是欣慰笑道,

    “我們保官兒真是厲害,這麼大段兒的書也背下來了,我們今兒還描紅不”

    保官點頭道,

    “要描的,要描三篇呢”

    林玉潤起身帶了保官去書房,那小小的人兒端端正正坐在書桌前,提了筆描紅,一筆一畫,一撇一捺卻是寫得有板有眼,十分端正

    林玉潤看了十分高興便吹乾了一張,叫艾葉過來,

    “去將我寄給大爺的信要回來,我們保官兒最近學業有了長進,字也寫得好了,把這一張加到裏頭,讓大爺瞧一瞧”

    說罷低頭對保官柔聲道,

    “保官,我們再寫一張好不好,這一張寄過去給你爹爹看看,我們保官兒如今越發的厲害了”

    保官得了誇讚,一張小臉兒漲的通紅當下狠狠點頭道,

    “好”

    自家在那處端坐寫書,不多久艾葉神色怪異的回來了,

    “大奶奶,信取回來了”

    林玉潤將信拿到手中一看,心下立時一沉,信上火漆還好好的,那根頭髮卻是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