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年紀越小, 新陳代謝能力越強。特別是嬰兒時期,丁堯的屁屁曬了兩天就結痂開始恢復,韓煙煙不僅認真的給他抹了藥膏, 在家裏的時候還都給他包尿布。

    “尿了拉了要哭哦。”她說, “這樣媽媽就知道啦。”

    既然她不嫌棄,丁堯也就不委屈自己了。他努力自救, 大量的喝進超過嬰兒正常量的水, 來對衝單一的食用米湯造成的便祕。情況果然緩解了不少。

    過了兩天, 韓煙煙把他包得比平時更嚴實, 帶他先坐礦車,而後搭升降梯, 升到了山頂,出了礦洞。這是丁堯自睜開眼後, 第一次來到“外面”。

    可惜,一切都模模糊糊的, 只隱隱看到天上似乎有幾片巨大的影子。

    忽而聽韓煙煙說:“又有船來了。”

    船難道這裏靠海嗎可丁堯支着耳朵停了停,嬰兒靈敏的聽力並沒有聽到任何的海濤聲, 只聽到四處都是風聲。溫度像是深秋,有些冷。

    韓煙煙像是有什麼爲難的事情,躑躅了一陣, 最後嘆了口氣,放棄了。

    “等你大一點。你現在太小太軟了, 遇到人帶着你不好跑。”她輕輕拍着他說, “快點長大啊, 連環境都越來越惡化了,弱小點的動物在這裏都快沒法生存了,何況是人類的小孩呢。”

    丁堯本來閉上了的眼睛,又睜開了。嬰兒的小嘴,緊緊的抿着。仰在韓煙煙的懷裏,凝望着根本看不清的天空。

    雖然沒有看到“船”,但丁堯揣測,因爲“船”來了,到“船”那裏去大概是有能賺取錢幣或者物資的機會。但因爲他的緣故,女孩沒有再外出。她只每天兜着他下到礦裏去。

    礦洞不僅幽深,結構還如同螞蟻窩一樣複雜。但丁堯從未在裏面遇到任何一個人,他由此推測,這是一個已經開採完畢廢棄了的礦脈。而女孩在裏面挖掘的,其實是主脈被掘空之後剩下的邊邊角角,也就是撿漏。

    她似乎靠這個活。

    但撿漏這種東西真是很難說,她辛苦挖掘一天,有時候也就能挖出幾塊來,運氣不好的話,一整天一塊都沒有也是可能。她那個探測的儀器也是時靈時不靈的,不太靠譜。

    有一天回到洞穴裏,韓煙煙把當天挖掘出來的幾塊從腰包裏掏出來,扔在當做飯桌用的木箱上。最大的一塊也不過就是嬰兒拳頭大。

    丁堯雖然看不清楚,但是那噹啷噹啷的聲音忽然讓他反應了過來。這聲音,跟當初韓煙煙帶他外出去集市出售物品、購買生活物資所使用的“錢幣”的聲音不正是一模一樣嗎原來在這裏,這種礦石是可以直接當做貨幣使用的。

    丁堯已經覺察出來,這個世界很多地方和普通的世界不太一樣。但他是從喪屍末世趟過來的人,不管這世界什麼樣,都不太能讓他驚訝了。

    他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安全生存下來,能不能健康成長,然後變強。

    只是,再想長大,米湯也得一口一口的喝啊。

    丁堯心頭微躁。

    丁堯覺得長得太慢,韓煙煙看着他跟吹氣似的就膨脹了起來,一天一個樣。

    丁堯的視力一天天增長起來,到了滿月的時候,已經可以固定注視。這天他醒來,就覺得眼前又清晰了一層。等到韓煙煙把他抱在懷裏的時候,他努力凝視她,終於第一次把她的臉看得清清楚楚。

    果然就如他想的那樣,這個自稱“媽媽”的女孩只是個少女,肯定不超過二十歲。

    嚴格的說,是青春美少女。

    雖然有一頭鳥窩般雜亂野蠻生長的頭髮,不妨礙撩起頭髮後露出的一張清豔又妖媚的臉。

    遺憾的是,看清楚這張臉,丁堯一點都不感到愉快。他寧可她是個醜女更好。在這個明顯不太平不安穩的環境裏,她長着這麼一張惹禍的臉,無疑是在給兩個人的生存增加難度。

    看到這個女孩,他就忍不住想起他上輩子的最後一個女人韓煙煙。韓煙煙當初跟他的時候也才十八九,看着比這女孩大一點,成熟了卻不是一星半點。想來畢竟行走在人羣間,經過見過。

    這個女孩卻離羣索居,獨自生活,她的眼神裏還帶着一股子讓丁堯擔憂的天真。她長着張禍水的臉,要是心性卻還天真懵懂的話丁堯的心禁不住往下沉了沉。

    此時此刻,他忍不住懷念起了韓煙煙。韓煙煙有股狠勁,在經歷了他的精心打磨之後,是多麼的讓人驚喜。

    對死去的人不要回頭望,丁堯收斂心神,告誡自己。

    但這個少女對他真的非常溫柔。她跟他從不分離,二十四小時都在一起。她每天把米湯熬得稠稠的喂他,保證他能喫飽。她隔幾天會給他洗一次澡,給他抹不知道什麼藥膏在屁屁上,讓他的小屁股不再潰爛。她會把他抱在懷裏,輕輕的的搖晃,溫柔的安撫。

    每天睡覺前,她還會啃一下他肉肉的小手,呢喃的告訴他:“媽媽好愛小遙。”

    對她非要自稱“媽媽”這件事,丁堯槽多無口,但漸漸的,他在不知不覺中就習慣了她的氣息。

    丁堯兩個多月的時候,他們的一些生活物資短缺了。韓煙煙要帶他去一趟集市。

    韓煙煙要做的事情他都知道,因爲這女孩常常跟他“說話”如果自言自語也算是說話的話。她一定是一個人寂寞太久了,好不容易有個聽衆,雖然他根本都還沒進入牙牙學語的階段,她也樂於跟他說話。告訴他家裏的情況,或者接下來要做的事。

    這讓丁堯能夠掌握更多的信息,他覺得很好。不再覺得她這樣絮絮叨叨像個神經病。

    女孩出一趟門收拾得幾乎如穿上戰衣。她的後腰彆着兩把槍,大腿上綁着匕首。原本就亂如雞窩的頭髮故意扯得更亂,還用黑色的油彩在臉上塗了圖騰似的紋。這樣不把她臉洗乾淨,看不出來這個是個禍國的美人胚子。

    丁堯看到她這樣裝扮自己,放心多了。看着稚嫩,原來也不傻。

    他忽然反應過來,她洗澡洗得挺勤,頭髮卻總是亂糟糟不梳理,想來是故意的。而爲了出這一次門,她已經好幾天沒洗澡了,每天在礦下勞作,靠近了就已經能聞到酸臭味。

     

    這酸臭味已經薰了丁堯好幾天,但現在他明白過來這是她的保護措施之一,他就覺得非常歡喜。

    這女孩不但不傻,還挺聰明。她的這份聰明,就是他的保障。以現在的情況來看,至少未來十年,他的安危都要系在她身上。她自然是越聰明越好了。

    天氣漸寒,韓煙煙幾乎沒帶過丁堯離開礦洞,她只是每隔幾天就帶他去天洞那裏曬曬陽光。丁堯只覺得這山脈下面應該是有地熱,礦洞越往深處反而越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