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楓看着年過花甲滿頭白髮一股子老精英知識分子範兒的尚恩一本正經地說出上面的話，不由地想翻白眼。
真就是……只要你不尷尬，那尷尬的就是我自己。剛纔戚楓明明是想嘲諷一下的……誰知道尚恩聽完之後非但沒有惱怒，反而深以爲然，甚至有點英雄所見略同的意思。
戚楓就像是卯足了力的一拳打在了空處，說不出的難受。
這些美國人吶……還真把“訟棍治國”當成了不可變的祖宗之法了？
諾拉則仍然有點懵，畢竟這個節奏轉換……說實在的真的是有點快。皺着眉頭想了一會，諾拉才猛地一擡頭，對尚恩道：“你是學院的領袖？”
尚恩點點頭：“是的，雖然學院的體制，並不是完全是一言堂，但，沒錯……我是學院現在的最高領導者，我花了數十年才走到現在的位置。”
諾拉身體前傾，盯着尚恩的眼睛，問道：“既然你知道我的存在，那你父親呢？”
戚楓和希裏不由對視了一眼，他們之前就聽諾拉說過，學院的人闖進了111號避難所，槍殺了她的丈夫奈特，從他的手中搶走尚恩……學院對諾拉來說，有殺夫奪子之恨……但諷刺的是，現在她被搶走的兒子成了學院的掌門人。
尚恩有些遺憾地攤開了手，嘆氣的同時稍稍側過了些臉，避開了諾拉的目光：“當然，我已經查閱過事件記錄，他的死……似乎只是不小心造成的間接傷害……”
一道滾燙的咖啡直接澆了尚恩一頭一臉，把他燙得大叫一聲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然後腦門上一涼，擡眼只看到一支黑洞洞的槍管頂在了自己的前額上，那位初次見面的母親，雙腳踩在桌子上，居高臨下的單手持槍盯着自己。
門外的追獵者立馬反應過來，掏出槍衝了進來。
戚楓背對着他們，沒有起身，只輕輕一擡手，暗能量的異能潮涌，把那幾個號稱是學院最強戰力的追獵者直接掀飛了出去，越過攔杆摔到了樓下的庭院裏，一時半會爬不上來——如果還沒摔斷腿能動彈的話。
諾拉瞪着眼睛，牙齒咬得咯咯響，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裏迸出來：“你……再……說……一……遍？”
希裏望向戚楓，戚楓只能衝她聳聳肩膀，清官難斷家務事……而且，尚恩這情商夠低之外，這話也……真能稱得上是“父辭子笑”，他老媽沒有第一時間摳響扳機已經算是十分冷靜了。
這樣僵了一會，門外傳來了一大堆腳步聲，是學院的合成人警衛，全都在往這邊趕。
“停下，不要輕舉妄動！”尚恩掏出一塊手帕擦了擦臉，很明顯有一大塊被燙傷了，顯出紅色……他伸出一隻手，通過桌上的對講設備向所有的合成人發出了指令：“回到自己的崗位上，警報解除，這裏沒有敵對目標。”
諾拉的胸膛大幅地起伏着，戚楓能聽到她的呼吸像鼓動的風箱，而脈搏快得像發報機。不過最終她還是放下了槍，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會議室。希裏看了戚楓一眼，戚楓點了點頭，希裏就跟了出去。
“喏，拿去擦擦吧，臉上燙得挺厲害的。”
戚楓手腕一翻，拿出一盞紫菁玉蓉膏，放到桌上滑了過去。
尚恩接過打開，看了一下，然後用手指挑了一些抹在了燙傷的地方，清涼的感覺讓他好受了不少。
“嗯……謝謝。”
戚楓擺擺手：“別客氣。我跟你媽也算是平輩論交，算起來，你是我子侄晚輩，你可以喊我一聲世伯……”
尚恩：“……”
戚楓道：“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我看你媽對你是沒什麼好感度了。”
生你不如生塊叉燒，差不多就是諾拉現在的心情吧。
尚恩嘆了口氣，道：“我對那件事，還有我的父親，並沒有任何直接的記憶……我忽略了，對她的記憶來說，這不過是剛剛發生在眼前的事……雖然實際上已經過去了六十年。”
尚恩說着，擡頭看着戚楓，道：“其實我並不是沒有預案，只不過，你和你那位同伴的出現，完全打亂了我的計劃和設想……本來不應該是這種結果的。”
“哦？”戚楓一聽笑了起來：“居然還是我的錯了？”
尚恩道：“我查過那件事的所有資料，我知道是誰動手殺了我的那位父親……然後我做了一個計劃。你們進來的時候遇到的那個小男孩，他就是計劃的一部分。我本打算，讓那個執行者帶着小男孩住到鑽石城，然後再設置各種線索，讓我的母親追查到他……母親會先接受我被學院收養的事實，然後……”
戚楓聽到這裏恍然大悟，不禁拍了拍手，稱讚道：“不錯啊，好計劃。然後讓你媽親手報了殺夫之仇，對學院的恨意也就去了大半……然後等她來到這裏，再發現學院現在的領袖就是自己的兒子……對學院也就恨不起來了。”
尚恩點點頭，道：“是的，原本是這樣計劃好的。現在一切都泡湯了。我可能需要重新考慮如何讓母親接受這一切，消除她心中的仇恨……”
戚楓問道：“現在把那個執行者交出去不行麼？”
尚恩搖頭道：“現在把他交給母親，不會有原本預想中的效果了……”
戚楓忽然好奇道：“六十年前動手的，難道是個合成人？真人的話，沒死也快百歲了吧？”
尚恩笑道：“不，他不是合成人，我們學院的技術讓他的壽命大大延長了，他不僅沒有死，而且他現在看上去和六十年前沒什麼區別……”
戚楓有點驚訝，這個學院的技術不能說不高，但似乎又是一個點歪了技能樹的。
戚楓站了起來，道：“既然我來都來了，不介意我在學院裏到處參觀一下吧？說實在的，我對你們的技術頗有些好奇。”
尚恩大方地道：“當然，請跟我來。我也希望你們，還有我母親，能在學院裏轉一轉，拋開成見，看看學院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組織。我可以說，這裏纔是廢土的希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