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的主人微微擡了下頭, 又重重地垂在了枕頭上。
她想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可她纔剛剛從睡夢中醒來, 就好像是還沒充上電似的, 腦袋黑屏了幾秒鐘, 這才逐漸有了辨別能力。
清晨的陽光好的不得了,從窗簾的細縫中露進來一點點,閃花了她的眼睛。
手機的鬧鈴不曉得響了多少回,停頓了幾分鐘之後, 再一次響起。
林成成看清楚了周遭的環境, 嚇了一大跳。
她惦記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和阿海先生說好了八點見的,以及利遠百貨的秀她還沒有去談呢
如此的荒誕,令她自己不由咧嘴發笑。
再一看時間,就只有想要飆淚的心情了。
啊啊啊, 遲到了。
她手忙腳亂地找到了厲南越的手機號,撥打了過去。
手機裏開始振鈴,她才意識到如果直接說睡過了的話, 會不會就徹底暴露了她也穿進書裏
雖然說現在基本暴露的只剩下她自己在掩耳盜鈴。
振鈴響了十幾聲。
厲南越怔怔地看着手機在牀頭櫃上“嗡嗡”震鳴,下意識接起來“喂”了一聲。
“厲總, 我”林成成的聲音響了起來。
他揉了揉額角, 嘆一口氣:“你直接去公司”
話筒裏傳來嘟嘟的掛線聲音。
林成成握着手機,呆了片刻,打開了手機瀏覽器, 搜索晉江文學城。
她要筆名自殺。
夢裏有太多太多的未知, 林成成捫心自問她就想做一個簡單快樂的小慫包, 最多偶爾喫雞的時候,端着ak,默唸厲南越的名字,她不喜歡冒險。
點擊“筆名自殺”的按鈕時,林成成的腦海裏很奇怪地閃過了阿海的臉。
講真的,她在夢裏的遭遇不壞,可那樣的夢超出了她的認知。
她的手頓了一頓,還是點擊了“自殺”。
網站的彈窗彈出了一個驗證信息。
“請輸入簽約時的身份證號碼”林成成默唸完了之後,在牀上跳躍抓狂。
簽約的身份證不是她的。
這個筆名,是她中二期還不夠簽約的年齡時,用同學姐姐的身份證籤的約。
那位姐姐那年也是剛滿十八。
後來她十九歲出國,嫁給了一個老外,多年未歸,聽說已經拿到了綠卡。
林成成有想把牀跳塌的心情。
她的牀倒是很結實的,但她家的木樓好像因爲她的跳躍,也跟着晃動了起來。
林成成一屁股坐了下來,不敢再跳了,萬一把家給跳塌了。
等到她沮喪的出門,已經是七點四十了。
打車到公司,八點十分。總裁辦的門開着,但厲總的辦公室門緊閉。
林成成鬆了口氣,雙眼無神地在座位上放空着自己。
“厲總來了”
也不知曉是誰在耳邊說了一句。
林成成條件反射地站了起來,“厲總,早上好。”
陳曉玲捂着嘴也捂不住她得逞的笑意。
林成成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被耍了,她無精打采地坐了回去,蔫蔫地說:“不給你鬧”
“怎麼了”陳曉玲關切地詢問。
“沒怎麼”林成成索性趴在了桌案上。
她的煩惱和糾結,沒法說給人聽。
八輩子都出好人的林家,或許真出了她這麼個禍害精。
道德告訴她發生了
這樣的怪事,一定要筆名自殺。
所以她是禍害精。
理解了自己的本質,她很可能會放手大幹。
就是那種嘴上說着“對不起厲總”,心裏卻想着“嗬嗬嗬,你完蛋了”。
他讓她犯過的焦慮,不說加倍了,原樣奉還總可以的吧。
林成成打定了主意,就沒有先前的那些糾結。
陳曉玲覺得她有病,一會兒還趴在桌子上沒有一點精氣神,一會兒就昂首挺胸打開了電腦,進入戰鬥狀態。
正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不遠處的走廊傳來了沉悶的腳步聲音。
都是在職場中沉浮了好多年的白骨精,陳曉玲一聽這個腳步聲音,就知道是厲總。
這會兒跑是跑不掉的,她不慌不忙地拿起一旁的文件夾,裝出了正在和林成成交流工作的架勢,一偏頭,微笑着跟厲南越打招呼:“厲總,早上好。”
盛世一共有員工五百多,還不加那些外勤,厲南越雖然不是個臉盲,卻也不能將自己的員工一一對上號。
厲南越點了下頭,算是迴應。
他走了過去,卻又折了回來,跟林成成說:“林祕書,秀準備的怎麼樣”
還真的是無時不刻都在試探。
林成成幸好有所防備,“什麼秀”她裝出了詫異。
厲南越微眯了一下眼睛,“商場已經裝修完畢,所有的商家也正在入駐的過程中,我告訴過你,這場秀一定要舉行的盛大且成功,雖然外聯的工作不用你親自做,但具體的把關必須由你來做,你親自驗收,並且對這場秀負全權的責任。”
林成成懊惱的直想一巴掌拍死自己。
她下意識以爲厲南越說的是民國的那場秀,把奢侈品商場的事情徹底忘在了腦後。
林成成心下一凜,這時候不立生死狀,還什麼時候立呀
她鄭重其事地說:“請厲總放心。”
厲南越瞥眼過去,他要是能真的放下心就好了。
“中午之前,把方案交給我看。”
說着進了辦公室。
陳曉玲這才悄悄地向林成成豎起了大拇指,“天將降大任”
“對對對,必先將我翻來覆去往死裏折騰”林成成接了一句。
陳曉玲捂着嘴樂了半天,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了聲“加油”。
上班啊,溜個幾分鐘可以,溜的時間久了,財務部的老黃狗又該嗷嗷叫着亂咬。
林成成恍惚了一早晨,終於在厲南越的高壓政策下進入了工作狀態中。
好在,盛世奢侈品賣場的這場秀她已經策劃很久了。
幾天前,策劃部的經理交上了最終方案,卻因爲奢侈品賣場經理程百善的事情一度擱淺,現在她只需要整理呈報。
可這個整理的過程,也用了整整一上午。
林成成不斷打電話和策劃部的人溝通,回過神來,才發現厲南越這一上午很安靜,連杯咖啡都沒有要。
趕在中午下班前,林成成拿着做好的方案,叩響了厲南越的辦公室房門。
“進”
林成成進來的時候,發現厲南越正立在窗戶旁邊。
她低垂了眉眼說:“厲總,秀的方案。”
“放在桌子上。”
“好的,厲總。”
林成成將文件夾輕輕擱在桌上後,轉身就要出去。
厲南越叫住了她:“林祕書,你就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林成成癔症的表情,眼神迷離地朝他看了過來。
厲南越心想,這隻被揪住了尾巴還在裝迷糊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