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詭三國 >第2042章諫官之職,中正平和
    基本上來說,說是什麼上中下三策,實際上也就是『中策』相對可行,上策大多是理論化極端理想化,下策一般都是太遲緩過於被動,上下之策都是用來給中策湊數的,而鄭玄所謂三得三失也是如此,其實說起來也有些像是爲了最後的『一失』而鋪墊的,主要的目的也多半是爲了指出最後的這一點。

    諫官,這個官職麼,有人說是始於齊桓公設『大諫』,以鮑叔牙任之。但是也人將諫官的歷史提到了周朝之初的,說這個某『保』其實就是最初的諫官,那麼興周之大保,或者叫做太保的召公奭就應該是諫官之始了。

    但是實際上麼,春秋之前的諫官,大多數都是公卿兼任,沒有獨立出來,對於諸侯王的規勸,上至公卿,下至匹夫,似乎都可以進諫言,也有不少優美的故事流傳下來……

    當然,借的依舊是儒家的筆頭。

    『諫』,主要指以正直之言啓悟別人。諫官之『諫』,起初不是給一般的官吏所準備的,而是從頭到尾都是懟君主,『諫朝政之得失』。『廷諍』與『上封事』是諫官將批評諫言上達君主的兩種主要形式。

    秦代設『諫大夫』,屬郎中令,漢代沿用,但屬光祿勳,東漢改名爲『諫議大夫』專門負責諫言這一事項。此外麼,所謂光祿大夫、議郎等,以及朝官加侍中、散騎、中常侍等號的,其實也可以諫言。

    諫官的主要職責是面對君主的,雖然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指出君主的不足和錯誤,兼及議論朝政,此職自漢代始即受丞相領導,多數時間內看着丞相顏色行事,是相權制約君權的重要手段之一,對於此,作爲君主,自然多有不滿,畢竟誰也不喜歡一個人專職在自己耳朵邊叨逼叨逼,從年頭到年尾,一年又一年……

    所以從漢武帝開始,就逐漸的拆分諫官,將諫官的職能分化,原本主諫君的,轉化爲君主顧問官,主議政的則逐漸反過來成爲制約相權的工具。

    諫官諷君王,御史督百官,但是到了宋代之後,二者合流,並稱『臺諫』,總監政府、百官,對於君主的諷諫職能卻日益萎縮,於是乎宋代君權反而更強,並綿延後世。華夏封建王朝中央君主集權體系,即自臺諫合流後逐步成型和完善。

    當然各朝各代都會表示,官員到了一定級別,都可以都可以上書指責君主的過失,甚至還有設立各種銅匣,接收不記名的表章的,但是實際上都不長久,也多有弊端。

    今天鄭玄特意提出來,隱晦的表示當下西京尚書檯其實就是一個小朝廷了,而斐潛既然廣招人才,也架設了不少的機構,從軍政兩個方面來說,都可以算是比較嚴謹和完善的了,可爲什麼偏偏不設立諍諫之官呢?在朝中,諫官之設是爲了諷諫君王,而在西京尚書檯,驃騎將軍大權獨攬,無人可以制約,倘若不設諫官,隨時指出施政過程當中的失誤和缺漏,就不怕辦錯事麼?

    呵呵,老子會辦錯事?

    這個自然是斐潛腦海當中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但是看着鄭玄,斐潛又意識到當有了這個念頭的時候,其實也離辦錯事不遠了。

    諫官,確實是斐潛之前沒有考慮到。如今一個參律院,一個直尹監,一個負責立法,一個負責記載,然後再加上龐統掌管的司直系統,大體上來說都是針對於百官的,對於斐潛本人的進諫官職,確實是一個都沒有。

    當然整體而言,斐潛現在還是比較開明的,在決斷大事的時候,也經常召集龐統荀攸等人商議,最後纔會確定下來,所以似乎也沒有專門設立諫官的必要,同時麼,終究誰都不樂意整天一舉一動都被人盯着,隨時挑錯……

    故而諫官之設,壓根兒就沒往斐潛的腦袋裏去過。聽得鄭玄之言,斐潛不禁有些皺眉,『西京僅爲行臺,天子位於許縣,何必於此設諫官?』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鄭玄看着斐潛,緩緩的說道,『諫官非止人主所用也……上位之人,有過而無可諍諫者,必然閉目塞聽,甚至專斷獨行,而壞國家之事。郡縣有丞,州有別駕,而西京行臺唯驃騎將軍一人獨尊,若不能設諫官,聽諍言,諮諏善道,蹉跌不遠矣。』

    『嗯……』斐潛瞄了一眼鄭老頭,你的意思是說聽你的便是不閉眼塞耳朵了?。

    按照諫官的規矩,大體上算是『言者無罪』的,哪怕當面指着君主的鼻子痛罵,只要就事論事,不是故意辱君,君主可以當聽不見,或者聽了不去做,但不能因此降罪於諫官。

    而且其他官員,固然也有權限諍諫君主,但若是選擇閉口不言,旁人也不能強迫其上書諫言,但是唯獨諫官不行,若是諫官不言,就屬於失職。所以諫官之設,原本的意圖就是爲了形成一種風氣,使君主習慣於聽取下情,而臣子也習慣於表述意見。

    這個制度,和大多數制度起初都一樣,用意都是好的。

    按照鄭玄的意思,人沒有不犯錯的,所以即便是驃騎將軍你現在做得都很好,但是能保證將來什麼錯都不犯麼?只有犯錯的時候,能被人即時指出,進而加以改正,整個的西京行臺才能趨向於善正。

    鄭玄是說以郡縣州制來對比斐潛,但是實際上可以反過來看。

    作爲西京最高領袖的斐潛,都有諫官專門提意見,那麼地方各級郡縣,可以獨斷專行麼?

    另外一個方面鄭玄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也隱晦的表示,你驃騎也知道這裏沒有『人主』啊?那麼許縣搞出什麼法規政令來,驃騎你是遵還是不遵?就像之前的那幾件事情,你斐潛就吃了沒有諫官的虧,要不然許縣那邊有什麼妖蛾子的號令,諫官一站出來噴,你驃騎自然就可以順水推舟而且還聲名無礙……

    結果大赦來了,斐潛只能拖,然後考正來了,斐潛也只能拖,可以拖一拖二,卻難拖三拖四啊,天天就會拖,雖然說拖也是一種華夏王道,但拖久了也不是個事。

    甚至將諫官用得好了,還可以反過去,給許縣的那幫子人添點堵什麼的……

    只不過麼,同樣的,不管是什麼事情,都有兩面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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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設立專門的諫官,當然有這個那個的好處,但是斐潛也要付出一定的代價,比方說之前鄭玄提出工商問題,女官問題,然後天天上書要輕工商、罷女官,下筆千言,口若懸河,在輿論上進行攻擊,那還不是自個兒給自個找不自在?

    斐潛捏了捏下巴上的鬍鬚,開始權衡利弊起來。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完全沒有弊端,主要還是利弊之間如何取捨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