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詭三國 >第2265章合作是很重要的
    『這是一個已經腐爛到了極致的地方……』賈詡看着遠去的張遼等人,臉上露出了一絲的笑意,『從皮到骨,全都爛了……這樣的地方,越是用膏藥敷上去,便是越發的爛在裏面……』

    『我生於此地,長於此地,我每一天都想要讓這一片土地變得好起來,可是……』賈詡呵呵嘿嘿的怪笑了幾聲,『我只是看到了越來越差,越來越爛!每個人都在相互比爛!誰更爛就可以活得更好!』

    『嗯,也有些不爛的……但是那些不爛的,卻被一堆爛人拖着鼻子走,然後要麼也漸漸都爛了,要麼便是再也聞不到腐爛味道,習以爲常了……』賈詡拍着城垛,奮力拍着,手掌都有些發紅起來,『這隴右上下,這裏裏外外,都臭了!都沒有聞到麼?!』

    賈詡周邊的護衛不免有些驚訝,相互交換着眼神,多少有些不安,因爲他們甚少看見賈詡有如此情緒激動的時候。

    只有一個年輕人站在賈詡的身邊,默然無語。

    『我曾經以爲腐爛是從上面傳下來的,所以我也一度想要將這些腐爛的房子,這些破損的城牆,這些長了蟲子的房樑柱子什麼的全數推倒!』賈詡仰着頭,將手往前伸出,就像是推着什麼,然後將其推倒了一樣,然後發出了一聲嘆息,『只可惜……我發現,沒有用……這種腐爛,根本就不是從上面傳下來的,是他們本來就想要爛了,然後找了一個藉口而已……』

    『就像是你父親……』賈詡轉過頭,看着韓過,『你父親算是半個爛人……他原本想要做一個好人,結果也被侵蝕了,腐爛了……當你父親也開始爲了自己的腐爛找藉口的時候,他就已經沒救了……』

    韓過依舊沉默着,就像是這麼多年來他的生活一樣,默默的,聽着,學着,就像是一根在石縫當中的野草,毫不起眼。

    父債子償。有時候這句話顯得有些沒道理,但是有時候也有道理。不是所有的債都能消除,不是多少債都可以無限疊加,雖然韓遂只能算是他的養父,但是養父也是父親,他父親的罪過,現在就是他來償還。他父親韓遂當年在祭壇之上允諾,要還隴右一個清平的世界,可是最終,連韓遂自己都沉淪到了其中。

    這就是韓遂的債,這也就是韓過的事業。

    賈詡看着韓過平靜的眼神,然後笑了起來,『嗯,不錯……某還以爲你會勃然大怒,亦或是強忍憤怒……』

    『先嚴……』韓過終於是開口說話,聲音沙啞,猶如砂石相互磨礪,跟他年輕的相貌完全不相符合,『曾有言,有過則改之……』

    『過,何而來?』賈詡問道。

    『過……』韓過微微皺眉,忽然覺得自己這個名字似乎有些不怎麼樣,『還請賈使君指教……』

    『過從小處來。』賈詡緩緩的說道,『天子有過,然一人之過,若是得糾適宜,便害得多少人?羣臣有過,然若有清正之聲,多少也收斂一二,官吏有過,若是紀法得嚴,亦可少些糜爛,百姓亦有過,若是……』

    賈詡忽然停了下來,偏着頭,似乎遇到了什麼問題一樣,想了想,『我也有過,當年我一心將這些推翻,從未想過要如何興建……現在,便是改之……去罷!將當年留下過錯,盡數改之!』

    韓過低頭而拜,然後直起身來,轉身走下了城牆,緩緩沿着街道向前,進了金城府衙官廨之中,看着在廳房之內,或是坐,或是站的大大小小的年輕的官吏屬員,沉聲說道,猶如金石落於地面:『奉驃騎令!』

    迴廊周邊,庭院之中,所有的人都或是正坐,或是肅立,唯有風吹過屋頂,扯着三色旗幟蕩過的聲音……

    『君子,當弘毅!』

    『天地不可負,百姓不可欺!』

    『既爲君子,獨善其身,初心不可變,達濟天下,初衷不可移!』

    『今查,有隴右地方官吏貪腐,勾結苟營,相互包庇,荼毒地方,特有令!』

    『徹查倉廩,清查賬目,覈銷覈對,追討髒款!凡十年內,貪腐朝堂賦稅,侵佔人口田畝,魚肉地方鄉野者,一律追查!』

    『補納錢款者,可減,負隅頑抗者,皆斬!』

    『諸位若有收受賄賂,私通關係,篡改賬目,包庇協通者,一律以知法犯法,罪加三等論!特殊時期,皆行軍法,若伍內有亂,伍長包庇屬員,什長不查者則斬什長,若什長包庇伍長,隊率不查則斬隊率!若隊率有亂,軍侯不查則斬軍侯!若軍侯有亂,吾親斬之,再提首至驃騎前自刎以謝!』

    『諸君,慎之,勉之!』

    一大片的腦袋低了下去,整體的聲音高亢了起來:『唯!謹遵驃騎之令!』

    『全體都有!出發!』

    ……(`Д′*)9……

    『家主!家主!』

    長安韋端府衙之內,一名管事滿頭大汗,一手撩着自己前面的袍子下襬,一邊急急向前。

    『何事驚慌?』韋端微微有些皺眉。

    『家主……』管事吞了一口唾沫,然後湊近了一些,低聲說道,『隴右來人……說,說是……』

    韋端愣了一下,然後騰的一下便是站了起來,『此事,當真?』

    話說出來之後,韋端也知道問也是白問,只不過是因爲太過於着急,下意識的一種行爲而已,所以韋端立刻補充道,『人在何處?』

    『就在前院,家主現在就去麼?』管事問道。

    韋端往前走了一步,卻停了下來,然後站着,皺着眉頭想了想,『把他轟出去!』

    『啊?!』管事怔住了。

    『……然後再帶到後巷拐角的那個宅院裏……』韋端收回了邁出去的腳,『記住了!我從來就沒有見過此人!』

    『明白了!小的明白了!』管事點頭哈腰轉身而去。

    『驃騎……這是要做什麼?』韋端揹着手,在廳堂之內轉着圈。

    原以爲驃騎將軍斐潛北上陰山,關中至少可以消停一些,但是沒有想到的是關中確實沒有什麼大事情,然後隴右出大事了,看着這樣的架勢,似乎是要將隴右攪和一個天翻地覆一般。可問題是自己在這一件事情上,究竟是應該怎麼做?

    韋端突然想到了杜畿,然後猛然間反應過來,之前杜畿走馬上任藍田縣令的時候,韋端還覺得杜畿是大材小用,甚至有些屈尊屈就了,但是現在想起來,杜畿似乎纔是真正的大智慧,遠離了喧囂……

    莫非是杜畿當時已經預見到了此事?

    『來人!』韋端忽然一個哆嗦,『聽好了!從現在開始,某便是居於官廨之中,任何人來找我,都說我不在家中!此外,從今日開始,大門緊閉,府內所有人等,除了採買必須之物外,皆不得擅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