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詭三國 >第九三零章 三輔的震動
    長安城內,得到粟城被攻陷的消息的,不僅僅是李郭二人。

    像這樣的事情,軍情快報一傳到長安,自然就會有心人旁敲側擊的打聽出一些情況,再加上這個時代並不存在所謂的保密工作,所以一傳十,十傳百,也就讓很多人都知道了北面的斐潛斐子淵,領軍攻下了粟城,兵鋒強盛云云

    粟城啊

    很多人自然就開始琢磨開了。

    其實對於在長安的大小官員來說,他們更希望是弘農楊氏來解決當下的這個問題,不過現在楊彪和皇甫嵩的部隊被堵在潼關,沒想到倒是北面的斐潛先打開了局面。

    那麼接下來斐潛會怎樣做

    北面的斐潛的部隊能不能打敗李傕等人的聯軍

    這一場戰爭會不會波及到自己

    若是斐潛先一步進了長安,會不會成爲下一個的王允

    難道幷州人士真的要擡頭了

    大大小小的問題開始縈繞在這些人士的心間,甚至開始琢磨起來如果真的一旦斐潛進入了大漢的這個權利圈子,到底應該要怎樣應對

    其實到了現在這個時候,絕大多數的身處於關中的士族和豪右,都沒有意識到一場浩劫即將來臨。

    當然其實這還是依託了大漢朝的福

    和幷州那種被胡人劫掠的苦寒之地不同,關中這一塊區域雖然沒有像冀州豫州那樣的富裕,但還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

    整個漢朝的政策,到了現在已經走到了末路,也正是因爲如此才導致了黃巾之亂的誕生,但是大漢在勉強度過了這一道關卡之後,在漢靈帝時期,就已經無力再將朝廷的軍隊派遣到各地區圍剿黃巾殘匪了。

    爲了解決各地黃巾之亂的殘匪,漢靈帝下詔允許各地的豪強地主自由招募兵卒用來抵禦,這就導致瞭如今許多鄉野豪右在塢堡之內積蓄了許多私兵的原因。

    也正是這些私兵,讓這些鄉野豪右們有了一些不知名的底氣,當然關中的這些人也不例外,也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塢堡。雖然在絕大多數的人只是爲了保護自己的財產宗族,而不是爲了造反,但是在這個時期,關中的大量人口,依舊依附在這些人的手中

    實際上在現在的漢代,總人口應該是在五六千萬左右,然而在漢代朝廷官方的統計數據裏面,卻僅僅只有兩千萬左右的人口數量

    所以這些手中有大量人口和私兵的塢堡莊園主們,到現在還沒有清晰的認識到時代已經開始悄悄的轉變,依舊還認爲從董卓到王允,再到李傕郭汜,甚至是到現在的什麼西邊的馬騰韓遂,北面的斐潛,東面的楊彪,都只不過是朝堂之上的爭奪而已。

    在這些人觀念當中,就算是這些人爭奪的再激烈,到最後還不是要用到自己否則田間地頭的那些賦稅怎麼來當然,戰爭麼,必然也有一些倒黴鬼,但是隻要那些倒黴鬼不是自己就好了

    大漢的根基腐爛了,有一些人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但是絕大多數的人卻依舊沒有察覺,這些人不僅是關中的這些士族豪右,甚至連未央宮中的劉協,也同樣沒有一個比較清晰的認知。

    在未央宮中的劉協,每日清晨,只要是沒有朝會,其實也沒舉辦過幾次朝會,李郭二人喪失了對於朝會的興趣之後,就基本上不舉行了,劉協就會拿着那一把董卓留下的長劍,在後殿之內揮舞劈砍,不到自己累得氣喘吁吁不會停止下來。

    只有握着這一把“中興”之劍的時候,劉協才覺得自己是皇帝,也應該是一箇中興的皇帝

    在一旁服侍的黃門,見劉協停下了揮舞,將中興劍歸鞘之後,才湊到了近前替劉協搽汗。

    “外面,”劉協看了看黃門一眼,低聲說道,“有什麼新鮮的事情麼”

    說起來劉協甚至比不上這些宦官,這些宦官就算是再不濟,也可以藉着採買啊什麼的可以到宮外去轉一圈,雖然不能走遠,但是比起劉協就像是一隻金絲雀,永遠都被關在籠子裏面一般好了許多。

    “陛下”小黃門飛快的瞄了一眼在大殿之外守衛着的兵卒,藉着替劉協整理衣裳的機會,悄聲說道,“粟城已陷”

    劉協眼睛頓時一亮,正要下意識說些什麼,然後看到了小黃門略有些驚慌的臉色,連忙改口說道:“這是朕要更衣”

    “是是陛下請這邊走”小黃門呼出一口氣,連忙說道。雖然他是可以藉着機會到宮外探聽一些什麼事情,但是並不意味着他就可以大大方方的當着所有人的面,肆無忌憚的表明他就是劉協的眼線,縱然劉協現在是大漢的皇帝

    董卓時期莫名其妙失蹤的宮中人員還少麼就算是現在換成了李傕和郭汜,難道就會比董卓那個時間更好

    不過有個地方,總歸是隱祕的。

    在皇帝御用的五穀輪迴之所,小黃門趴到了劉協的耳邊,嘰嘰咕咕的悄聲將其探聽到的消息告訴了劉協。

    劉協越聽越是興奮,雙手緊緊的握着,要不是還有一些控制之力,說不定就已經是歡呼雀躍起來了。

    天不絕大漢

    大漢還是有肱股之臣的

    對於斐潛,劉協還是有一些印象的,而且還算是不錯,現在得知斐潛真的像是之前傳聞的那樣領兵前來,心中的激盪自然是難以言表。

    劉協興奮的在空中揮舞了兩下拳頭,然後纔將興奮的情緒潛藏到了心裏,重新恢復平靜的面容之後,纔回到了大殿,坐在了寶座之上,雙手撫摸着鑲金雕銀的桌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長長的,輕輕的吐了出去

    這種日子,就快要熬到頭了吧

    斐潛啊斐潛,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呢

    就在劉協憧憬着未來的時候,此時的粟城城郊,原本戰爭的痕跡已經淡化了許多,在北面土坡之上的營寨已經被拆除,橫七豎八躺着的西涼兵的屍首堆得老高,一旁則是各種兵刃和剝下來的各類戰甲。<b r >

    這個世道,人命不值錢,戰甲和兵刃才值錢。幾輛推車來來回回,將這些東西都送到粟城之內的鐵匠鋪,能修補的修補,不能修補的也都回爐融了,多少也還是可以再鑄個槍頭什麼的。

    有幾個勞役揹着籮筐,撿着散落的殘肢斷臂,也不管是什麼部位,反正往籮筐內一丟,蠅蟲“嗡”的一下散開,然後盤旋幾圈,又重新落了下來。

    那日千乘如雲,箭矢如雨的景象,似乎在一轉眼間,就已經煙消雲散,留下的便是這些痕跡,或者再過幾天,便連這些痕跡也都消失殆盡,更不會有人知道在這裏曾經流了多少的鮮血和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