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詭三國 >第2894章山林,穿插的失敗
    黃蓋被諸葛亮搞了一次,鬍子都被燒了大半,難道不會氣麼?

    所以比起能不能獲得秭歸城的先登之功,黃蓋更想要的是諸葛亮的項上人頭。

    黃蓋之前不認識諸葛,也不知道諸葛是不是在秭歸城中,但是他憑藉多年戰陣的經驗,他感覺到了秭歸城中似乎有一種熟悉感,危險並且致命。

    黃蓋甚至有些懷疑,諸葛亮是不是在秭歸城中佈置了一些陷阱,亦或是準備再燒一次城?

    但是秭歸城中,是已經沒有了百姓麼?

    亦或是驃騎軍現在已經不在乎這些秭歸的百姓了?

    在某種程度上,黃蓋甚至希望諸葛亮燒一次城,因爲那些普通的民衆,大多數都是很傻的,他們只會看到想到眼前的這些事情,只需要諸葛亮敢燒城,黃蓋就有辦法將這些秭歸百姓的民心搶過來!

    民心這種事情,說有用吧,有需要的時候就覺得很有用,說沒有用吧,統治階級大多數時間都覺得這很煩……

    對於封建王朝的統治階級來說,他們心中的『民心』其實就像是夜香桶。因爲這些封建王朝的官吏也好,政治高層也罷,他們行爲的出發點,不是爲了民衆,而是想要利用民衆去做某些能讓他們自己獲益的事情。

    黃蓋期盼着,他派遣繞後的部隊,也確實快到了秭歸背後……

    在秭歸北面山林谷地十餘里的地方,黃柄帶着一千多的兵卒正在小心翼翼的前進。黃柄不得不小心,一方面是他其實也不算是多麼熟悉山地林地作戰,另外一方面他同樣知道驃騎手下有一批擅長於山林之中作戰的兵馬。

    如果說在林地山谷之中遇到了對方這些擅長在山地作戰的兵卒,那麼黃柄他很有可能不僅是無法完成任務,還有可能會遭受到重創。

    如果是一般的江東兵卒受到重創,黃柄表示無所謂,但是他現在帶來的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黃氏的私兵,如果受到了太大的損傷,又沒能最終打贏,那麼黃氏……

    江東很亂。

    這個亂,不是說在明面上江東有多麼糟糕,實際上在當下大漢之中,江東還算是一個不錯的地方了,至少小冰河氣候並沒有太多的影響到江東地區,再加上江東一帶開發還遠遠低於中原,所以即便是東晉那麼多人南遷之後,江東也沒有出現因爲人太多而導致的各種內卷。

    江東的亂,是統治階級當中的亂。

    在不知不覺當中,孫氏從孫堅到孫策,然後再從孫策到孫權,已經完成了開拓者,繼承者,妥協者的三種形態的轉變。而如今,妥協者一旦開始妥協,也就沒有了開拓者和繼承者的勇氣。孫權以爲自己很勇,但是實際上他很慫,連掀桌子都不敢。

    孫權越是捨不得桌子上的杯具碗具,他也就自然被江東士族所看穿,看透,然後也就開始捏着孫權的蛋蛋說話,一開始的時候只是偷偷捏一下,到了後面就乾脆直接攥在手裏面。

    歷史上的三國,江東孫氏最開始的時候,多少還能因爲有強大的外敵而暫時性的團結在一起,打出了赤壁之戰這種能提振士氣,千年傳頌的大戰役,但是想想在赤壁之戰之前,是不是依舊還有投降派在鼓吹敵軍不可戰勝,乾脆跪倒了事?同樣的,在赤壁之戰之後,當曹魏因爲曹操的老去而呈現出守勢,不再有那麼強的侵略性的時候,江東是發憤圖強了麼?

    並沒有。

    江東反而因爲內部矛盾的激化,瞬間就陷入了幹啥啥不行,拆臺第一名的狀態。孫權想要乾點啥,江東士族扯蛋蛋,江東士族想要乾點啥,孫權在其中死命攪屎。到了孫權晚期的時候,恐怕孫權的心中也早就忘卻了他年輕時候的夢想,只剩下了無窮無盡的對於權柄的眷念,以及對於周邊一切生命的嫉妒,因爲年老的孫權,已經沒有了未來。

    現如今,孫權未老,他的夢想還在。

    可問題是,別人老了。

    比如黃蓋。

    身爲江東的統治階級的一員,黃蓋勞累一生,戎馬生涯是爲了什麼?是爲了奉獻給偉大的江東事業麼?並不是,畢竟江東姓孫啊。因此現在黃蓋想的是要給自己畫一個句號,然後再給他兒子謀個出路,有問題麼?

    這個想法沒問題,有問題的是黃蓋的兒子。

    黃蓋是猛將,雖然未必是第一流的,但是說身先士卒,喫苦耐勞,斬將奪旗,流血流汗這些形容詞,基本上也是對的,但是黃蓋喫苦,未必捨得他兒子黃柄喫苦。

    黃柄不喫苦,又怎麼可能對於軍陣,武藝等等方面有什麼深刻的體會?

    就連諸葛亮不也是到了川蜀之後,才能算是開始成長,而從未喫過什麼大苦頭的黃柄,在這一次行進穿插的過程當中,可謂是活生生的吃了不少的苦。剛開始出發的時候雄心萬丈,走了還沒有兩天雄心就已經是煙消雲散,倒不是說遇到了什麼山野蠻子,而是川蜀的山林和武陵地區的山林根本不一樣。

    黃蓋沒少帶着黃柄在江東打山越,可那些時候基本上都有水面上的船隻作爲後援支持,所以心中都是很安定的,然而這一次繞到秭歸後路,一方面是對手川蜀兵卒比山越要更兇猛,另外一方面是穿插的路程更長了。

    這不是多一兩天的問題,而是稍有不慎就可能在山林之中迷路!

    黃蓋也知道這一次的危險,但是現在面對秭歸這一波兵卒,總比後面要面對更多的川蜀兵的危險要小得多罷?若是前期不能撈到些功勳,越是到後面便是越難搞到手!

    不過,再多的功勳,也是要有命在纔行。小心駛得萬年船,抱着這樣的心理,黃柄步步爲營,在山裏緩慢的前進着。他讓斥候們十人一組,仔細查看五里以內的情況,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地方,以免中了川蜀山地兵卒的埋伏。

    此時已經是入秋了,天氣雖然已經不像夏天那麼炎熱,也確實是適宜進軍的氣候,但穿着的戰袍,披着戰甲,在茂密的樹林裏穿行,走在崎嶇的山路上攀爬,怎麼說都是一件和輕鬆愉快沒有任何關係的事情。

    黃柄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看向遠處沉寂的山林,憂心沖沖的嘆了一口氣。

    他其實有些後悔了。

    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功勳可以撈呢?

    爲什麼要死盯着秭歸?

    是不是因爲他老爹之前在川蜀軍上吃了虧,所以纔要他這個做兒子的給他爭回一些顏面?

    越走越累,越累心中便是越多的埋怨。

    就算是切斷了秭歸川蜀軍的退路又能怎樣?

    這又不是說打下了秭歸就是打下了益州,後面還有呢……